铁血剑魔 第157章 生死度外

天上月色如血。

溶洞内漆黑一片，那像划水的声音没有了。

花无心盘坐在一块青石上，白衣胜雪，却已被冷汗浸透。他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石缝中，指节发白，青筋暴起。那张俊美如谪仙的面容此刻扭曲着，薄唇紧抿，却仍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从他喉间挤出。

噬心蛊又发作了。

大概有月亮的夜晚，便是他生不如死之时。

远处松林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细长软剑，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露出的半边脸俊美如妖。

"花无心，你何苦如此坚持？"五叶一枝花站在三丈外，声音低沉，她刚跟踪那个划水的声音一无所获。

"让我为你吸出蛊毒，你便不必再受这噬心之苦。"

花无心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他强撑着站起身，身形却晃了晃，险些栽倒。

"不……必！"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你……走！"

五叶一枝花向前一步，黑暗中，他露出的半边脸写满痛惜："今晚外面有月亮，花无心，你会很痛苦的！你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花无心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鬼哭："哈哈哈……五叶，你……以为我不知道？吸出蛊毒……你必死无疑！我花无心……宁可……千刀万剐……也不要……你用命换命！"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去。

五叶一枝花身形一闪，已至花无心身后，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之处，花无心的衣袍已被冷汗浸透，身体滚烫如火。

"放手！"花无心挣扎着要推开他，却因蛊毒发作而力不从心。

五叶一枝花不由分说，一掌按在花无心后心，内力源源不断输入："闭嘴！你以为我想救你？我只是……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红。

花无心身体剧烈颤抖，蛊毒在经脉中肆虐，如同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他猛地抓住五叶一枝花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走……否则……我……现在就……自断心脉！"花无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五叶一枝花浑身一震，他知道花无心说得出做得到。

"为什么？"五叶一枝花声音嘶哑，"你为何要打开那个匣子？你明知那是陷阱！"

花无心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却仍挤出一丝笑容："因为……我是……花无心……你是……五叶……一枝花……我们……不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五叶一枝花心脏。她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

"不一样？哈哈哈……"五叶一枝花仰天大笑，笑声中却满是悲凉，"是啊，不一样！你是名门正派‘花式剑法'的传人，我们桃花教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好！可是花无心，你别忘了，我们曾经……"

"住口！"花无心突然暴喝一声，强撑着站起身，眼中痛苦与愤怒交织，"别提……从前！"

一阵剧痛袭来，花无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大口喘息。黑暗中，他白皙的脖颈上，一道黑色细线正缓缓向心口蔓延——那是噬心蛊即将攻心的征兆。

五叶一枝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来不及了，这次你必须让我救你！"

她猛地扯下衣角，勒在他胳膊上。

花无心看到那张脸，瞳孔猛地收缩："你……你要干什么？"

"别怕！"五叶一枝花自嘲一笑，"要不然你付出的代价比这还要大。"

她不再多言，双手结印，一股幽绿色光芒从掌心浮现，缓缓向花无心心口按去。

花无心想要躲避，却已无力动弹。就在那绿光即将接触他身体的刹那，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你休想害他！"

一柄飞剑直取五叶一枝花咽喉！五叶一枝花不得不收手回防，软剑出鞘，"叮"的一声格开飞剑。

三道身影从暗处跃出，为首是一名紫衣女子，面容姣好却满是杀气。她接住飞回的剑，剑尖直指五叶一枝花："别怕，我来救你了！"

花无心看清来人，眼中却无喜色，反而更加焦急："紫……萱……姑娘，快走！"

话未说完，蛊毒再次发作，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五叶一枝花冷冷看着三人："'天心三杰'？哼，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紫萱冷笑："桃花教教主，你趁他蛊毒发作前来加害，今日我们必取你性命！"

五叶一枝花仰天大笑："加害？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我在救他？"

"少狡辩！"另一名青年喝道，"谁不知你五叶一枝花用毒天下无双，今日定要为我天心剑派清理门户！"

五叶一枝花眼中寒光一闪："清理门户？好啊，那就看看是谁清理谁！"

他身形一晃，已至三人面前，软剑如毒蛇吐信，瞬间刺出数十剑。天心三杰仓促应战，竟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花无心看着战成一团的四人，心急如焚。他强忍剧痛，试图运功压制蛊毒，却引得毒性更加猛烈反扑。又是一口黑血喷出，他视线开始模糊。

"住……手……"他微弱地呼唤，声音却被刀剑相交的铿锵声淹没。

五叶一枝花以一敌三，竟不落下风。她剑法诡异多变，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逼得三人手忙脚乱。

"你们这些蠢货！"五叶一枝花怒喝，"再拖下去，花无心必死无疑！"

紫萱冷笑："休想骗我们！他中的是噬心蛊，天下无药可解，除非……"

她突然愣住，看向五叶一枝花的眼神变了："除非有人愿意以'移花接木'之法，将蛊毒引入自己体内……"

五叶一枝花趁她分神，一剑挑飞她手中长剑："现在明白了？滚开！"

紫萱呆立原地，另外两人也停下攻势，面面相觑。

"不可能……"紫萱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救他？莫非你们是……"

"情侣？"五叶一枝花冷笑，"是啊，我们是情侣。所以我才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

他说着，已转身奔向花无心。此刻花无心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惨白如纸，只有脖颈上那道黑线愈发明显，已蔓延至下颌。

五叶一枝花扶起花无心，右手按在他心口，左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幽绿色光芒再次亮起，缓缓渗入花无心体内。

"不……要……"花无心微弱地挣扎。

"闭嘴！"五叶一枝花喝道，"你以为我想救你？我只是……只是不甘心还没打败你！"

紫萱三人站在一旁，竟不知该阻止还是帮忙。

随着绿光渗入，花无心脖颈上的黑线开始缓缓后退，而五叶一枝花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他露出的半边脸上，一道黑线正从下颌向上蔓延。

"以心换心，以命续命……"紫萱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真的是'移花接木'！她会死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掌击向五叶一枝花后心！

"小心！"花无心突然睁大眼睛，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五叶一枝花。

"噗——"黑影的掌力结结实实打在花无心背上。他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破布娃娃般飞出，重重摔在石头边，半个身子已悬在海水之上。

"花无心！"紫萱三人惊呼。

五叶一枝花目眦欲裂："花无心！"

黑影落地，竟是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蒙面人。他阴森笑道："好一对情深义重的兄弟，今日便送你们一起上路！"

五叶一枝花缓缓站起身，眼中杀意滔天："你……找死！"

她原本清俊的半边脸此刻已布满黑线，显得狰狞可怖。软剑在手，她身形如鬼魅般闪至黑衣人面前，剑光如雨，瞬间刺出上百剑！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五叶一枝花武功如此之高，仓促应战，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紫萱三人趁机奔向花无心，将他从石头边拉回。花无心气若游丝，却仍死死盯着战局："帮……她……"

紫萱含泪点头："放心！"

三人加入战团，黑衣人顿时压力倍增。眼见不敌，他突然洒出一把毒粉，趁众人躲避之际，纵身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五叶一枝花没有追击，而是踉跄着回到花无心身边，跪坐下来。

"蠢货……"他声音嘶哑，"谁要你救我……"

花无心虚弱地笑了笑："彼此……彼此……"

五叶一枝花看着他脖颈上已经淡去的黑线，长舒一口气："蛊毒……已经压制住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向前栽倒。花无心勉强伸手接住他，这才发现五叶一枝花的后心处，竟有一个漆黑的掌印。

"五叶！"花无心惊呼。

五叶一枝花虚弱地笑了笑："那家伙的掌……有毒……"

紫萱急忙上前查看，脸色大变："是'腐心掌'！必须立刻解毒！"

花无心挣扎着坐起身，将五叶一枝花扶正："我来……"

他双手按在五叶一枝花后心，残余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五叶一枝花想要挣扎："你……蛊毒刚压制……会……"

"闭嘴……"花无心咬牙道，"你以为……我想救你？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死在我眼前……"

同样的对话，此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月光下，两个曾经遭遇曲折的男女，此刻却以命相护。溶洞中，夜风呜咽，仿佛在诉说这段跨越生死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