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当……”
十七声钟响缓缓飘荡在重溟城上下。
这是获取了海平面感知到的阳光,而后敲响的整点报时。
恣睢踏着这悠扬的钟响,离开了蒹葭阁。
如预料之中的那般,他感知到,有什么生物跟上了他的步伐。
如同一个刚刚抵达新城市的小年轻一般。
恣睢一边在各个热闹的地方走走停停,一边物色着晚饭要吃些什么。
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穿过人员密集的场所,不着痕迹的想甩掉身后的窥视者。
如果不是对方因为过于自信自己的伪装,因此毫不顾忌的直接将视线落在恣睢身上。
或许就连恣睢都未必能确认自己是被人跟踪了。
但是,对方都如同影子一般,不远不近的在恣睢附近游荡。
等等,影子……
恣睢瞥了一眼在琉璃路灯下,拖在身后的一节黑影。
随即脚步一转,悄无声息的脱离人群,进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狭长,在两旁建筑的遮挡下,呈现出了些许海沟原本的黑暗来。
空间能量开始不着痕迹的扩散,恣睢的瞳色褪去刻意加重的黑,转化为了猩红的赫眼。
他在巷子的最深处停步,脚尖轻轻点地,空间能量迅速收拢。
紧接着,从地面的阴影之中,就有一团黑雾被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嗯?你没有实体吗?”
捻起一小撮被牢牢固定在半空中的雾气,恣睢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面前的生物。
有点像是获得**前的灵族,不对,它和灵族是不同的。
灵族是先有灵魂,而后孕育**。
而面前这个有着些微不协调感的东西,显然是改造后的产物。
换言之,很可能是被拖出**的灵魂。
涉及灵魂方面的技术,这也是第一研究所的杰作吗?
如果是的话,那个位于蒹葭阁顶层的家伙,身份可就不简单了。
恣睢将这只未知生物打包好,直接给它新造了一个异空间,把它塞了进去。
【通灵忆梦】先前因为探查第一研究所研究员的记忆,被人隔空攻击过。
此刻还在养伤,不好拿出来再用。
况且这个灵魂,也疑似是第一研究所的产品,在确认安全前,他不会再强行探查了。
至于把它抓走,会不会引来蒹葭阁那人的注意。
那是当然会的啊,所以他才把这东西收走不是?
把跟踪者逮住,恣睢便恢复了先前的样貌,黑发、暗红色瞳孔,而后走出了小巷。
在他离开巷子时,一只路灯正好飘来,并与恣睢擦肩而过。
恣睢再次混入熙熙攘攘的群众之中,细微的慢慢改变自己的样貌。
之后,在某个街角的转弯处,变作一个深棕色头发、黑色眼睛的青年。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切,也包括不断巡视在重溟城上空的路灯们。
临时伪装起来的喰种融入到重溟城中,物色着可以取而代之的新身份。
……
重溟城能实际上是根本看不到日月更替的。
甚至于,其实大部分生活在此的普通海族市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幽邃大峡谷。
因此,他们想要确认现在的时间,就只能依靠钟表了。
而重溟城的所有钟表,都遵循一个标准时间。
也就是显示在重溟钟塔上的时间。
“当、当、当、当、……”
巨大的重溟钟塔如往日一般,再次敲响十七下钟声,扰得大群发光的深海鱼群四散开来。
在其下方,是龙宫太平门广场,也就是重溟城的核心龙宫的门户之外。
看着那钟塔的顶部,巨大的机械金属指针轮盘之上,还刻印着今天的日期。
重溟时间,1045年1月7日。
“真是壮观,能在海底造出这么精密的时钟,看来海族在机械方面的制造技术也不低。”
因为是去距离龙宫颇近的宰相府,所以路千雨透过车窗往外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钟塔。
“嗯,海族最出名的是其对灵魂方面的深入研究,但其实在其他领域并不差。”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认为他们仍在觊觎陆地。”
燕扉在这里生活了23年,自然知道的更多。
海族暗中研究的,可不只是这些拿出来用的货色。
车驾行驶在宽阔平整的灰泥路面上。
不同于陆地使用的石板或是混合泥,这种灰泥来自深海,遇水不散,格外结实耐用。
燕扉曾秘密拿到过一些铺路前的未凝固样本,检测出了其含有大量的硫。
而据他所知,硫可是与某位的天赋有关啊……
“燕先生,燕扉先生!”
路千雨的声音把燕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侧头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车驾缓缓在位于宰相府外的一公里处停下,两人当即起身下车。
在他们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载着侍从和贺礼的车辆。
侍从们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下车,上面皆是用金丝勾勒着长生栀,显得典雅大气。
两人都穿着正装,路千雨脸上还带着些许增添气色和遮盖黑眼圈的淡妆。
在走向宰相府之前,燕扉低声问道:“称谓、礼仪都记住了吗?”
“嗯。”
“好,你待会儿只要跟在我后面就行。”
见后面的侍从们收拾好了贺礼,他点了点头,而后率先朝着远处宏伟的府邸走去。
一路上,去往宰相府的人不少。
他们皆是和燕扉、路千雨一行人大差不差的着装。
这些提前一个小时抵达的,全是平民出身的官吏、或没有官职的世家小辈。
绝大多数,都是与宰相交好的“同道中人”,更多的是来攀关系的。
早些到场,才好在大人物们齐聚之前四处走动不是吗?
至于真正意义上的宾客,则是会在最后登场,如今时间还早着呢。
恣睢隐匿在高处,望了一眼远处蜂蛹聚集的、那些海族中有头有脸的大人们。
在他脚下,一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车驾路过,行驶的方向正巧也是宰相府。
“重溟城漆家,死了家主和家主夫人,只留下了一个独子。”
“真是茶余饭后的好谈资啊。”
低声的呢喃消散在海水中,恣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