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德帝 第302章 谋棋

御旨一出，群臣再次哗然，原因无他，现在皇帝完全不听忠言，一味宠信奸佞。

于是有御史上奏：“晴雨都违背了时节，各地皆报有地震，两淮甚有人相食，变不虚作，陛下欲图治弭除灾害，惟在任贤纳谏而已。然大臣去位如杨廷和、蒋冕；言臣被谴被外放者则宜赐还。当斥奸人迎合之佞，罢市舶、织造之官，谨名器，杜请托，黜贪残，汰浮冗，藏闾阎之富，广边储之蓄，日御讲筵以论道，时召臣僚以访求政理，则圣德日新，圣业日广，而天变不足弭矣。”

身在西苑的朱厚照见到奏本只是三字：“知道了。”

是日，皇帝接到贵州巡抚奏报芒部逆贼陇政、阿核等纠集苗夷，剽掠毕节卫等处，杀伤官军，毁官民房甚众。

于是皇帝回銮乾清宫，众臣闻言心中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目前皇帝还是在宫内处理政事，并无复现豹房故事的打算。

回到皇宫后，朱厚照令司礼监传召王琼、王宪、秦金、张仑、杨一清、江彬、许泰、王守仁、郭勋入乾清宫议事。

暖阁里，朱厚照看着屋内一干人等，心中感慨万分，面前的几人皆一时人杰，自己何德何等要与这群人共事！

对，现在朱厚照的心情就是这样，自己这个冒牌皇帝，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有余了，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杨廷和、蒋冕俱退，面前的这些人更不是省油灯。随便拎出来一个，自己都是被吊打的一个，但是自己是皇帝，通过不断人事调整方有今日。

也只是、只能方有今日。

毕竟专业人干专业事。

收回思绪，朱厚照开口道：“贵州巡抚奏报，你们都知道了，方略如何，今日就赶紧议定。郭勋，你先说与我听。”

郭勋闻言便道：“太祖高皇帝既平蜀，复取云南，十五年置东川、乌撒、乌蒙、芒部诸卫指挥使司，诏谕诸部人民。以云南已降附，宜益效顺中国，以享升平；十六年将云南所属乌撒、乌蒙、芒部三府改为隶四川布政使司，以至今日。然乌蒙、乌撒土官争地仇杀，屡禁不止，正德十五年芒部土舍陇寿，与庶弟陇政及兄妻支禄争袭仇杀。所部僰蛮阿又磉等乘机倡乱流劫。陛下令镇守中官会抚按官捕治。至是，贵州参政傅习、都指挥许诏，督永宁宣抚司女土官奢爵等，讨擒阿又磉等四十三人，斩一百十九级，此事方才平定。今日复叛，王师当一举荡平，改为流官，如此四川平静，西南诸部也将畏服。”

朱厚照闻言心中一动：“这家伙是如何知晓我心中所想之事的？”没错，自己就想趁此机会改土归流的，但是现在还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于是又问道：“你们都说说。”说着端起茶碗，吃了茶，又对着刘全忠道：“给几位大臣都端来碗茶。”

王琼于是道：“臣觉着郭勋所言甚是有理，自宣德至今，芒部屡屡生事，朝廷耗费钱粮忒多，一劳永逸解决，甚好。”

于是江彬、许泰二人也道：“臣等附议。”

朱厚照觉着心里没底，于是又看向王守仁问道：“新建伯呢？”

王守仁道：“启奏陛下，此事诱因乃陇政诱杀陇寿，夺其印而生此变故。臣觉着除恶务尽，正如臣原先处理赣南匪乱一般。如此设置流官，不复生乱。”

张仑闻言抚须道：“臣附议。”

朱厚照闻言心中暗道：“果然是‘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的心学大家！一上来就是除恶务尽。”于是点点头看向王宪问道：“王宪，你是兵部堂官，你来说说具体谋划。”

王宪于是道：“启奏陛下，贼势甚是猖狂，应宜大加征剿，臣乞陛下选一员大臣亲赴此地，令湖广守臣，听都该官调取，同时令永保土官，云南守臣部署曲靖等处官兵，屯截要地，防贼奔逸。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秦金闻言忙道：“此事须再详细斟酌商议，湖广兵调动，难免骚扰内地。”

朱厚照又问道：“卿所虑甚是。”朱厚照知道，秦金害怕花钱。于是又扫视屋内一干人等，视线落到王守仁的身上时，又想到，自打他进京，多有官员、学生仰慕其学问，登门拜访，更有甚者将心学称为“王学”。于是道：“不过王宪方略也甚为妥当，朕看可令新建伯亲去贵州。”

众臣闻言心中更是诧异，刚进京就把别人赶出去？

果然王琼闻言道：“启奏陛下，何必劳烦京中大臣，差一御史足耳。”

朱厚照看向王守仁问道：“新建伯呢？”

王守仁躬身道：“臣谨遵圣命而已。”

朱厚照心中不免一叹：“杨廷和、蒋冕真是狡猾，只顾着自己享清福！若其二人在此，何至于此？”

郭勋见此，却道：“启奏陛下，臣也觉着可不令朝中大臣亲往，然一旦处理不慎，就遗祸甚大，臣乞陛下居中调度，统筹谋划，择一干臣随侍左右，以备咨询。”

朱厚照闻言道：“仔细说。”

郭勋于是道：“启奏陛下，历来军务处理，太祖、太宗皇帝时，由五军都督府赞画，自景泰年间由内阁常备咨询，陛下御极一十九载期间，初时军机要务亦遵循惯例，国家多事，外有鞑靼，佛郎机，内有匪人、逆藩，内阁陷于庶政，召对常不和圣意，故而移驾西苑，另辟豹房，自领威武大将军。如今陛下回銮内宫，常召阁臣、六部九卿于暖阁议事，只是内阁处文渊阁，五军都督府及六部衙门毕竟离宫远，议事常常不便。军国之事，事发突然，乃肘腋之疾，瞬息万变，故而臣乞陛下择一干臣，晓军事，通谋划，随侍左右，以备咨询。”

朱厚照忽然想起原先郭勋建议让自己以威武大将军身份建幕府，独揽军国大事的时候了，自己当时觉着这和后世的军机处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没有听从他建议，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威武大将军这个身份注定不长远。

而且无论皇帝如何设置一个临时部门，且无论设立临时机构的用途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都演变成实际上的核心决策机构，几乎都会演变为原来决策或者参谋机构的上级，如汉朝兰台，唐朝的翰林、枢密。

现在郭旭又建议自己选择一信任能够谋划军事的大臣随侍左右，这又和后世的御前大臣有异曲同工之处，朱厚照心中怀疑到底谁是穿越者了。

同时朱厚照细细品味，觉着这份建议背后，是另一种打算，于是道：“谁合适？”

众人闻言更是诧异，这是什么意思？皇帝要同意吗？

王琼身为吏部尚书兼任内阁学士，不得不开口，于是道：“启奏陛下，这不合常例。”

朱厚照笑道：“只是随口问问。”

王守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郭勋，而王琼现在对郭勋有了新的认识：“逢上。”而且还是毫无底线的逢上。

张大顺在一旁瞧着这一切，心中暗道：“武定侯下棋定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