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言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认真的看着账本,右手边纯金的算盘不时拨弄着,就连那记账的小楷笔都是象牙的柄。
与椅子配套的黄花梨书桌上铺的是绣蝶戏百花的缂丝桌布,虽不常用但根据时节更换的笔架以翡翠和和田玉为主。
窗下的条案上摆着一对粉彩蝶恋花花瓶,中间的芙蓉石蟠璃耳盖炉燃着价值千金的莞香。一室的富贵也不过是李静言如今的日常,自显露了独有的管账手段后,胤禛便把属于雍亲王府的所有资产都交到了李静言手里。
中街的铺子,京郊的庄子,三两处的马场和名下的各种进项。
这些独属于福晋的权利,先福晋乌拉那拉柔则不通庶务无法接手,如今的继福晋宜修不得胤禛信任从未沾染,在这之前胤禛都是将其放在前院处理。
小佟嬷嬷瞧着李静言搁置了手中的笔,后退一步抬了抬手。
翠萍带着几个婢女进来,上茶的上茶,按摩的按摩,净手的净手。
“福晋,年家送来了帖子。”
李静言看了一眼,是年希尧的夫人洪氏。洪氏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与年希尧是极为般配的一对眷侣。但洪氏因其祖父洪昇在佟皇后丧期演出获罪,家族一落千丈。
年希尧对其一见钟情,因着家族之由多在年家少见出门活动,为人如何李静言也并不清楚。
不过说起洪昇,李静言稍微有些兴趣,他创作的【长生殿】确实是一佳作。
“推了吧,有事找福晋去,见我这个侧福晋算怎么回事?”
只是佳作而已,不值当李静言听她替年世兰请罪。
年世兰在请安第一日就给她闹难堪,记仇的李静言是不会因为小恩小惠就被收买的!
小佟嬷嬷毫不意外的应了是,接着露出身后的大箱子说道:“还有十三福晋送来了一箱把玩之物,说是感谢您塞外时对府中侧福晋乌苏氏的照顾。”
这话说的,饶是李静言厚脸皮也不好接了。
塞外时她照顾了乌苏氏吗?不是胤祥跟着她们两个屁股后面跑着溜腿吗?
许是她的表情太迷茫,小佟嬷嬷把箱子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金项圈金镯子瞬间叫李静言提起了精神。
“福晋为人最是正直不过,怕是您自己随手而为被十三阿哥记在心里。”
对上小佟嬷嬷肯定的眼神,李静言逐渐把自己洗脑“没错,就是这样!”
这边的箱子还没试戴完,晚上胤禛也抱着一个箱子回来。
“爷这是带了什么?”
手指顶着李静言凑过来的脑瓜子,胤禛笑了一句:“我手脏。”
李静言瞬间化身小尾巴,跟在胤禛身后转悠。
胤禛换衣裳,李静言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胤禛洗手,李静言还是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胤禛故意绕了一圈去了书房,李静言表情委屈的眼巴巴看着他。
“好了好了,爷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被那样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胤禛完全没有抵抗力。
“这些都是太子妃给你的。”
胤禛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会意打开了箱子。
比之前十三福晋送来的更加耀眼,那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像是不要钱一样堆在这个箱子里。
“太子妃?给妾身?”
看着李静言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弯,胤禛也不想解释其中的复杂,主要是说了李静言也不懂。
“嗯,弘皙很喜欢弘时,塞外一行你带着孩子们玩了几天,这是谢礼。”
“哇,那妾身就不客气啦。”
胤禛坐在榻上,看着李静言没心没肺的打扮着自己思绪逐渐飘远。
这几日朝堂上的氛围逐渐紧绷,皇阿玛对于太子的容忍起起落落怕是快到了临界点。
胤祄那次确实是一个奇妙的转折,若是没有静言的药,胤祄怕是把命就留在了那里。
按照太子以往的行径,对于这个幼弟根本没有情分。皇阿玛又是那样一个容易迁怒的性子,胤祄 这条命怕就是皇权之间的引火索了。
能安安稳稳回京,这一箱子的俗物怕是买不断太子被牵连的凄惨下场。
回神看着身前的李静言拿着一串用红宝石串成糖葫芦状的山楂糖金簪,没记错的话那是十三弟专门找人制成给十三弟妹的,如今出现在静言手里。
太子出事,十三弟至情至性之人定是会为其求情,而盛怒下的皇阿玛会不会牵连与他,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只胤祄一人,只静言这一微不足道的举动,便改了兄弟几人的命运,胤禛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福晋活着有些碍事了。
“爷,年侧福晋禁足归禁足,妾身能去看看她吗?”
胤禛被打断了思路,抬眼看着身前跃跃欲试的人随意的点了点头:“你想去就去,爷把高无庸给你带着。年氏是年羹尧的妹妹,听闻自幼习武,也是个有功夫的。”
至于李静言是去干什么?胤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无非是炫耀和嘲讽罢了。小女子心性,何必阻止。静言也是受了委屈,不然也不会这般斤斤计较。李静言得了准许,又拉着胤禛搭配了一下战袍首饰,两个人才睡下。
第二日,看着格外精神的李静言,胤禛笑着叹了口气:“今儿太子妃约了家宴,你别耽误了功夫。”
李静言一边打扮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了,妾身有数呢。”
胤禛:这点我是保持怀疑的。
年世兰住在芳华院北边的汀兰苑,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院落,离前院也远些。
李静言特意穿了十二厘米的花盆底,走路便格外艰难。
好在胤禛贴心的给准备了软轿,足不沾地便到了汀兰苑的大门口。
“淑福晋。”
年世兰被关了几日,又接到了自家老父亲的来信,自知不敌淑福晋的势头,只能暗自咬牙低头行礼。
李静言摸着耳边的流苏笑的得意:“年侧,福晋倒是乖觉。”
她把侧字咬的很重,听的年世兰牙根痒痒。
“不知今日淑福晋前来可是有事?本福,侧福晋尚在禁足,怕是招待不周。”
年世兰看着珠光宝气的李静言只觉得眼睛疼,完全不想跟眼前人多说一句话。
可惜李静言并不是个有眼力见的。
“无妨,我可是跟爷说过的,你禁足了,我又没有禁足。”
说着,李静言看了眼身边的小路子和小九,两人把手里的食盒和香炉捧出来,摆在年世兰正殿的条案上。
“你这里的香也太呛人了,咱们女子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少用那些廉价的香料,没得出去叫人说雍亲王府养不起了似的。”
年世兰看着被撤换下来的香炉都要气笑了,她那可是价值百金的佛手香,这淑福晋果然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不识物。
可还没等她开口嘲笑,李静言的香炉和那份纯金嵌珐琅的香盒就叫她闭上了嘴。
袅袅白烟升起时,李静言道:“瞧,这可是爷得皇上赏赐的芝馨昌合香,今儿也算叫你长长见识。”
年世兰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得爷的宠爱就这么了不得吗?她这般美貌,不过是一时错了主意,今后定要让这位淑福晋好看!
年世兰不说话,李静言有话说。
上从这汀兰苑的布局花草,下到年世兰的衣着首饰,挨个埋汰了一遍,她才慢悠悠的起身。
“对了,年府送来了帖子,是你大嫂洪氏的,不过咱们府里到底是福晋当家,我就给拒了。你呀,也给家里说说,这帖子,怎么能送错地方呢。”
这话把年世兰所有要报复的想法都按灭在了心里。淑福晋能轻轻松松拒了年府的帖子爷也不拦着,她年世兰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