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原城笼罩在薄雾中,楚云飞站在司令部二楼的窗前,望着远处城门方向。按照李云龙的情报,阎锡山派来的特使今天就会到达。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师座,各部队已经按计划部署完毕。"方立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这是今天负责接待特使的人员名单,都是绝对可靠的弟兄。"
楚云飞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微微点头:"特使团什么时候到?"
"探马来报,已经过了十里铺,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进城。"方立功犹豫了一下,"师座,要不要让王铁柱带人在城门口检查一下?万一..."
"不必。"楚云飞放下茶杯,"既然是特使,就要以礼相待。传令下去,按正规礼仪迎接,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方立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敬了个礼出去了。楚云飞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特使团中真有军统杀手,这样大张旗鼓地迎接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楚云飞自有打算,他需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是如何"热情周到"地接待南京来的贵客。
楚云飞走到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军装。镜中的男人面容坚毅,眼神锐利,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轻轻抚平领口并不存在的褶皱,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别在后腰处。
"报告!"门外传来王铁柱的声音。
"进来。"
王铁柱快步走进来,压低声音:"师座,李团长已经带人出城了,按计划埋伏在预定位置。另外..."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从那个日本女特务那里得到的最新情报。"
楚云飞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和简短的描述。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名单上赫然有第二战区司令部的两名高级参谋!
"核实过了吗?"
"核实了。"王铁柱点点头,"美智子交代的几处秘密联络点我们都去查过,确实发现了日军间谍活动的痕迹。特别是'福满楼'的老板,已经确认是日本特高课的人。"
楚云飞将纸条烧掉,灰烬落入烟灰缸中:"盯紧这些人,但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处理完特使的事再说。"
"是!"王铁柱犹豫了一下,"师座,我总觉得今天要出事...要不让我带几个弟兄贴身保护您?"
楚云飞笑了笑:"放心,我自有安排。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迎接特使。"
上午九时整,太原南门外响起了整齐的马蹄声。一队穿着笔挺军装的骑兵缓缓而来,为首的军官举着第二战区司令部的旗帜。在他们中间,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车窗拉着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楚云飞带着一众军官站在城门口,身后是整齐列队的晋绥军士兵。军乐队奏响了迎宾曲,场面隆重而正式。
轿车在城门前停下,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快步上前打开车门。首先下来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将军,肩章显示他是中将衔。楚云飞一眼认出,这是阎锡山的心腹爱将——第二战区副参谋长杨爱源。
"杨参谋长!"楚云飞上前敬礼,"不知您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杨爱源回了个礼,脸色却不太好看:"楚师长,别来无恙啊。"他的语气冷淡,目光中带着审视。
紧接着从车里下来的是个穿中山装的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文官打扮。楚云飞不认识此人,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李云龙所说的军统杀手!
"这位是行政院秘书处林世群处长。"杨爱源介绍道,"奉委员长之命,特来太原视察。"
林世群?楚云飞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在现代时听说过,是汪伪政权的大特务头子。但现在还是抗战初期,此人应该还在国民党内任职。看来历史确实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林处长好。"楚云飞不动声色地伸出手。
林世群握手时力道很轻,像条滑腻的蛇:"久闻楚师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阴冷的光。
最后一个下车的是个年轻军官,肩章显示是少校。杨爱源介绍说是他的副官,姓赵。但楚云飞注意到,这个"赵副官"右手虎口有厚厚的老茧,明显是长期持枪留下的,而且下车时下意识地扫视四周,目光在每一个可能藏有狙击手的位置停留——这绝不是普通副官该有的职业习惯!
"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楚云飞面带微笑,"已经备好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一行人骑马乘车,浩浩荡荡向城内进发。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人还举着小旗子欢呼。楚云飞特意安排了这场面,就是要让特使团看到太原百姓对光复的喜悦,以及对驻军的支持。
司令部大院张灯结彩,像是过节一样。宴会厅里摆了三桌酒席,主桌坐着楚云飞、杨爱源、林世群和几位晋绥军高级军官;另外两桌则是特使团的随行人员和358师的团营长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爱源突然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楚师长,酒也喝了,饭也吃了,该谈正事了。"
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楚云飞微微一笑:"杨参谋长请讲。"
"阎长官让我问你,"杨爱源直视楚云飞的眼睛,"为何擅自处决军统要员杜孝先和沈税?为何与共党李云龙部过从甚密?又为何违抗军令,私自攻打太原?"
三个"为何",一个比一个尖锐。在座的所有军官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楚云飞。
楚云飞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杨参谋长,这三个问题,我可以一一作答。第一,杜孝先和沈税勾结日军,出卖太原防务,证据确凿。按战时军法,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件,推到杨爱源面前:"这是钱伯钧的供词,还有从杜孝先住处搜出的他与日军往来的密信。请过目。"
杨爱源翻看文件,脸色渐渐变了。林世群见状,立刻插话:"这些都是栽赃陷害!杜孝先是我军统得力干将,怎会通敌?"
"林处长若不信,"楚云飞冷笑一声,"不妨看看这个。"他又取出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杜孝先与日军特使握手的场景!
林世群顿时语塞。楚云飞继续道:"第二,我与李云龙部合作,纯粹是为了抗日。太原一战,若没有八路军配合,不可能成功收复。委员长不是一直强调'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的抗战方针吗?"
"强词夺理!"杨爱源拍案而起,"你私通共党,还有理了?"
"杨参谋长息怒。"楚云飞依然平静,"至于第三个问题,我部攻打太原,正是为了执行阎长官'收复失地'的命令!太原乃山西首府,岂能长期沦于敌手?"
这一番对答滴水不漏,杨爱源一时竟无言以对。林世群见状,阴恻恻地说:"楚师长好口才。不过..."他话锋一转,"据我所知,你与李云龙私交甚密,还多次私下赠送武器弹药给八路军。这又作何解释?"
楚云飞心中一凛。这件事极为隐秘,只有少数心腹知道,军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看来部队内部确实有内奸!
"林处长此言差矣。"楚云飞面不改色,"我军与八路军配合作战,互相支援弹药是常有的事。若论起来,李云龙部也多次协助我军,这难道不是团结抗战的表现吗?"
"狡辩!"杨爱源怒道,"楚云飞,我奉阎长官之命,即刻解除你358师师长职务,押送南京受审!"
宴会厅里顿时一片哗然。几个晋绥军军官霍然站起,手按枪套。王铁柱更是直接拔出了手枪,怒视杨爱源。
"都别动!"楚云飞厉声喝道,"杨参谋长是奉令行事,不得无礼!"
他转向杨爱源,沉声道:"杨参谋长,我楚云飞自问无愧于国家民族。既然阎长官有令,我自当服从。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下日军随时可能反扑太原,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可否宽限几日,等城防稳固后再交接?"
"不行!"杨爱源断然拒绝,"阎长官命令,即刻执行!"
林世群在一旁阴笑:"楚师长,就别拖延时间了。莫非你想抗命造反?"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就在这时,那个"赵副官"突然起身,右手伸向怀中——这个动作立刻被王铁柱察觉,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扑倒!
"有枪!"王铁柱大吼一声,从"赵副官"怀中搜出一把精致的掌心雷手枪。
几乎同时,林世群也突然发难,从袖中滑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直刺楚云飞咽喉!
楚云飞早有防备,侧身闪过,同时从后腰拔出勃朗宁,一枪打中林世群持刀的手腕。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保护师座!"方立功一声令下,埋伏在外的警卫连立刻冲了进来,将特使团团团围住。
杨爱源脸色惨白:"楚云飞,你...你要造反吗?"
"杨参谋长误会了。"楚云飞收起枪,"我只是自卫而已。您也看到了,是您的随行人员先动手的。"
他走到被制服的"赵副官"面前,一把扯开他的衣领——一个青天白日徽章露了出来,背面刻着"军统特勤"四个小字。
"果然如此。"楚云飞冷笑,"杨参谋长,您被蒙在鼓里了。戴笠早就想除掉我,这次派杀手混在您的随行人员中,就是要借刀杀人!"
杨爱源看着那把掌心雷手枪,又看看林世群,脸色阴晴不定。他虽然是阎锡山的人,但对军统的嚣张跋扈也早有不满。
"楚云飞,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他们身上。"楚云飞示意搜查。很快,从林世群贴身的口袋里搜出一份密令,上面明确写着:"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楚云飞,可嫁祸于共党或日军。"
杨爱源看完密令,气得浑身发抖:"戴笠欺人太甚!竟敢利用我当枪使!"
"杨参谋长息怒。"楚云飞安抚道,"军统跋扈已非一日,这次连您都敢算计,实在令人发指。"他趁机提出建议:"不如这样,您如实向阎长官汇报今日之事。我楚云飞问心无愧,愿意去南京当面对质,但必须有阎长官的人全程护送,绝不能再让军统插手。"
杨爱源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不过..."他看了看被制服的林世群和"赵副官","这两人我要带走,亲自向阎长官交代。"
"理应如此。"楚云飞爽快地答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会派一队精锐护送您回第二战区司令部。"
送走杨爱源一行后,楚云飞立即召集心腹开会。王铁柱第一个发言:"师座,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万一阎长官还是听信谗言..."
"不会的。"楚云飞胸有成竹,"杨爱源此人心高气傲,最恨被人利用。这次军统连他都敢算计,阎锡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方立功忧心忡忡:"可我们毕竟得罪了军统,以后的日子恐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云飞冷笑,"当务之急是揪出部队里的内奸!林世群对我的行动如此了解,肯定有人通风报信!"
众人面面相觑。楚云飞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我怀疑的几个人,都是近期与外界接触较多的。铁柱,你带人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
散会后,楚云飞独自来到后院的一间密室。美智子被关在这里,条件比普通牢房好得多,有床铺、书桌,甚至还有几本书籍。
"看来你的情报很准确。"楚云飞在她对面坐下,"特使团里确实有军统杀手。"
美智子微微一笑:"那么,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吗?"
"作数。"楚云飞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
"请问。"
"谢宝庆逃到哪里去了?"
"应该是去了阳泉。"美智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那里有特高课的一个秘密据点,负责人叫佐藤一郎,是他的直接上线。"
楚云飞记下这个名字,又问:"军统在太原的间谍网,你知道多少?"
"不多。"美智子摇摇头,"特高课和军统虽然偶尔合作,但更多的是互相防范。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司令部里有个勤务兵是军统的人。"
"谁?"楚云飞目光一凛。
"那个叫小刘的年轻人,左撇子,下巴有颗痣。"
楚云飞立刻想起这个人——刘明,司令部的勤务兵,平时负责端茶倒水,能接触到很多机密文件!
"很好。"楚云飞站起身,"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三天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离开密室,楚云飞立即下令秘密逮捕刘明。经过连夜审讯,这个看似普通的勤务兵果然交代了不少情报:他是军统太原站的潜伏人员,专门监视楚云飞的一举一动;杜孝先被杀后,他通过秘密渠道向南京传递消息;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还暗中在楚云飞的茶水中下过慢性毒药!
"难怪最近总是头晕..."楚云飞冷笑,"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勤务兵!"
王铁柱气得差点当场毙了刘明,被楚云飞拦住:"留着他还有用。让他给军统发假情报,就说我已经中毒,命在旦夕。"
"师座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楚云飞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戴笠既然想置我于死地,不如将计就计,把太原的军统间谍一网打尽!"
第二天,司令部传出楚云飞"重病"的消息。医生进进出出,神情凝重;王铁柱等亲信军官面色阴沉;连李云龙都急匆匆从赵家峪赶来"探病"。
整个太原城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百姓们自发聚集在司令部门口,为楚云飞祈福;部队加强了城防,防止日军趁机偷袭;而暗处,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开始活跃起来...
傍晚时分,王铁柱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师座,鱼儿上钩了!我们按刘明提供的联络方式,抓到了五个军统特务,其中两个混在来'探病'的地方士绅中,一个伪装成医生,还有两个在电报局截获了加密电报!"
"好!"楚云飞从"病床"上坐起来,"继续放长线钓大鱼。特别是那个电报局的,盯紧了,看看谁去取回电。"
这套"装病计"果然奏效。三天内,太原城内的军统间谍网几乎被一网打尽,共逮捕十六人,缴获三部秘密电台和大量密码本。楚云飞命令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准备派人直接送往重庆蒋介石处——绕过戴笠的军统系统。
"师座,这下可把戴笠得罪死了。"方立功忧心忡忡地说。
"怕什么?"李云龙大大咧咧地插话,"老楚,要我说,干脆宣布脱离阎锡山,加入我们八路军得了!"
楚云飞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抗战大局为重,国共合作不能因我一人而破裂。"
他转向方立功:"给阎长官发报,如实汇报我们清除军统间谍的情况,并重申我部坚决抗日的立场。同时..."他沉吟片刻,"请求将358师扩编为暂编第十军,由我任军长。"
"扩编为军?"方立功瞪大眼睛,"阎长官能同意吗?"
"他会同意的。"楚云飞胸有成竹,"现在太原在我们手里,阎锡山要想保住这块地盘,就必须依靠我们。况且,经过这次事件,他也看清了军统的嘴脸,暂时不会为难我们。"
果然,三天后,阎锡山的回电到了:同意358师扩编为暂编第十军,下辖两个师,楚云飞升任军长,兼太原警备司令。电报中还严厉斥责了军统擅自行动的行为,表示已将此事上报军事委员会。
"成了!"王铁柱等军官欢呼雀跃。从团长到军长,楚云飞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这样的晋升速度在晋绥军中绝无仅有。
楚云飞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站在司令部的大幅作战地图前,眉头紧锁。日军绝不会坐视太原易手,大规模反扑是迟早的事。而更让他担忧的是,随着地位提升,来自国民党内部的明枪暗箭也会越来越多...
"报告!"通讯参谋匆匆进来,"八路军总部来电,日军第四旅团和第九旅团正在向太原方向运动,预计三日内抵达!"
楚云飞目光一凛:"终于来了!传我命令: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疏散城郊百姓;向八路军请求支援;另外..."他顿了顿,"让美智子来见我,我有话问她。"
太原保卫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