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介个,看介个。”
已是入夜,外头还在落雨,像是要把这一方世界重新洗涤一遍。
洗得香喷喷的人类幼崽坐在床上,面前摆了五六本不同的书卷,白嫩嫩的小爪子一本一本挑选过去。
最终停留在了最后一本,寥寥几笔勾画,日月星辰跃然纸上,丝绢的材质触手柔软。
抓起心仪书卷的奶团子坦然地躺倒,仰着小肥脸呲着小米牙自顾自快乐。
孙悟空凑过去,一本湛蓝封皮的书就送到了他的手里,随之而来的是被子里贴上来的热意,圆滚滚的小身子靠得极近。
“哥哥,读书,学多多,大大冲明。”
呆头鹅一般,看着蠢兮兮的,偏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颇有灵气。
“小宝躺好,哥哥给你念。”
满脸温和的猴子不急不忙地拍了拍凑得极近的胖脑袋,灯烛就放在床头的案几上,三两枚莹润的夜明珠零零散散落在罗帐中。
柔和的银色光芒照得孙悟空面如冠玉,朗朗书声渐小。
“呼~呼呼~”
不知何时,眼巴巴盯着书本的小孩儿已经闭上了双眼,睡得人事不知。
五更天,外头浅淡的天色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客院,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雨已经停了。
山林还寂静着,布金禅寺已经忙碌起来了,下山采购的牛车已经大变样,细软的稻草上铺着棉被,青布帷帐拉了一圈。
即使身上脏污不堪,两名女子依然神情自如,微微点头致谢后一同上了回城的车。
王宫里,憔悴的国王正在同文武百官商议营救公主的事宜,黄门官来报,公主回来了。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匆匆赶来的王后带走了满身泥泞的人。
“殿下,占星师求见。”
早朝还未散去,黄门官步履匆匆。
“准入。”
围裹式的长袍,肩部搭着一条轻薄的披肩,深褐色的眼睛明亮有神,门外缓步走进来的青年右手放至左肩。
“拜见殿下。”
“卿已多日不出观星阁,今日到这大殿来,可是星辰有变?”
占星师作为天竺国地位超然的一类人,通常不见人影,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一年前,占星师上报乌云遮月,而后公主打猎途中忽然昏迷,缠绵病榻数月。
国中近来不太平,昨日驿丞来报大唐贵客来访,公主花车游街莫名消失,今日早朝君臣皆是疲惫不堪。
“殿下,微臣昨夜观星,发现双月争辉之奇象,只是两轮圆月相交,不分彼此。”
这话一出,国王就知道大事不好。
“殿下,不好了,两个公主,竟是一模一样。”
后殿里乱作一锅粥,王后吩咐女使带着两人梳洗了一番,十几个侍女梳头的梳头,擦身的擦身,衣裙首饰都各自挑选了。
王后坐在寝殿心急如焚,作为母亲,她竟然也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又是焦急又是心痛。
“母后。”
一模一样的音色、容貌,只身上的衣裳首饰不同,眼里的孺慕和敬爱却是藏也藏不住。
雍容的娘娘泪眼朦胧,左右两个膝头各自伏着一个衣着靓丽的女郎,珍珠似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父王。”
“姮娥!”
王宫里发生的事情,驿馆里的人还没有收到消息。
天光熹微时,猪八戒带着沙悟净驾云离开了都城,顺着黑云散去的方向找寻。
昨夜睡得早,奶团子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小小的一只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身侧是哄睡了小孩儿,独自修炼到大半夜骤雨初歇方才睡去的孙悟空。
圆滚滚的小身子动了动,肥嫩的脸蛋子转了个方向,咧着满口小白牙,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不大的夜明珠被放在床头,此刻散发着微弱的莹光。
睡着的那人眉目疏淡,柔软的发丝服帖地压在脑后,长睫垂下淡淡阴翳,鼻高唇薄,鸦青色的里衣更衬得男人肤白如玉。
看着看着,奶团子笑得更是开心了,一只小胖爪子狗狗祟祟地伸出来,揪住男人的衣袖,悄悄捏了捏。
“大师兄,小宝,王宫来人了。”
也不知寝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大早的,已然是发了文榜,公主已被找寻回来,大公主不日举行婚仪,二公主即将择婿。
女使带着仆从坐在大厅里,桌上的托盘里放着白色的婚服,圆领的长衫金线、银线绣着精美的图案。
“哥哥,起床哇。”
金色眸子里,一张软软糯糯的饼饼脸正正好杵在面前,眼里是润润的水花,
被子里面,两只胖乎乎的脚丫子轻轻踹了踹,孙悟空定定地看了两息,小孩儿又无辜地回望过来。
“稍等。”
小糊涂蛋嘻嘻笑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男人动作,肉乎乎的手指学着另一人给自己换上精致的小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