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谰冷下神情,满怀怒意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啊!!”
一道女子叫疼的声音传来,郭薇狼狈的摔倒在地,慌乱和窘迫让她赶紧埋下了头,生怕被别人瞧见自己这不堪模样。
“殿下我——”
“你活腻了?敢来听我的墙角?!”
听到陆瑾谰的怒斥,郭薇惊恐的仰起脸拼命摇头,鬓边的步摇也在跟着簌簌发抖。
“殿下臣妾没有,妾只是想来给您送参汤……”
郭薇手忙脚乱的爬到一旁把食盒里冒着热气参汤端了出来。
陆瑾谰眸中戾气不减,似早就厌烦了她这些小伎俩。
他朝郭薇逼近,他进一步,她便向后挪退一点,手里的参汤在剧烈的颤抖中快要怕洒尽。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来人!”
陆瑾谰早就想把她禁足起来,奈何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你凶她做什么?”
陈忆源声音从屋内传来,她信步走到陆瑾谰身旁。几个刚应声疾步前来的带刀侍卫见她随手摆了摆指尖,便又躬身退了下去。
待人都退下后,陈忆源垂眸居高临下俯视着郭薇惨白如纸的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月辉色锦缎在烛光下泛出冷冽光泽,恰似深潭倒映的寒月。
“太,太子妃,妾真的没有偷听你们说话,妾只是担心殿下的身子,求您替妾给殿下求求情好吗?”
郭薇慌张的不行,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见见太子,没想到太子妃也在书房。
本想着随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要紧事,没想到会被发现。
陈忆源只视若无物的睨了眼郭薇,轻飘飘扫过蜷缩在地的女人便收回了视线。
“既然你这么想为殿下分忧,那云锦水宴就由你去操办吧,若办的好,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你”
陆瑾谰眉头一紧,侧头看向陈忆源,只见她面色平常,一点也没有因郭薇的偷听而恼,依旧是往常从容自若的模样。
郭薇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受罚,反而还能主持府内事务,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是……臣妾定然把席面筹备妥当,绝对不丢太子府的体面”
郭薇虽不明白陈忆源是何用意,但总归对自己没什么弊处,心里暗暗嘲讽她蠢不可言,见陆瑾谰也不再说话后才起身退了下去。
陆瑾谰面上不显,心里却更嫌恶了,还说自己没偷听,问都不问云锦水宴是什么便赶紧应下了。
“你让她去做什么?她一个妾室登得了什么台面?”
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处置她,就这么被陈忆源放过了,陆瑾谰心里不爽极了。
陈忆源看着院落里被雨水打得直不起的花茎,眸子变得比刚才更加凉薄。
“物以类聚,她借着筹备宴席的机会,自然要让自己出尽风头,下贴所邀请的人,想来也和她差错不到哪里去”
那怕也是些惯会拜高踩低的刁蛮小姐,陆瑾谰明白了陈忆源的意思,嘴角不禁扬起森冷的笑意。
便是要给方鸿江下马威,刀也不能握在自己手里,至于太子府该怎样妥善处理残局,就全看他是如何抉择了。
雨势越来越大,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门口所立的两道身影在电闪雷鸣中时隐时现。
郭薇如陈忆源所料,云锦水宴操办得极快,不过三日的功夫迎上了日程。
上天难得眷顾她,宴会当日出了个极好的天气。
暴雨摧残过的痕迹早已消退,空气里浮着新泥与草木混合的清甜,柔和的阳光也不似盛夏那般灼人。
从云层密布的缝隙间洒下的柔光像是裹着轻纱的金箔,将池面锦鲤的鳞片镀成流动的碎金。
残留在荷叶上的雨珠折射出彩虹,随着游鱼搅碎水面的刹那,化作点点星子坠入涟漪深处,连池边的野草都沾了层暖融融的光晕。
“这鱼可真好看,姐姐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是呀是呀,没想到姐姐如此贤惠,这宴席筹备得这样好,今后太子府的中馈姐姐也是理得的”
瑶池上的亭台里,郭薇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极尽讨好,这几人自然也是她特意邀来的小姐妹。
即便嫁入太子府,她们只当自己是个妾室,如今当然要让她们瞧瞧她是如何风光的。
“哪里的话,也是太子妃贤德让给了我这个机会,原本是轮不上我插手的……”
她声线柔媚如浸了花蜜,脸上漾起倒映的湖光正好衬着她眼底流转的得意。
“只是太子体恤太子妃,说我也该得些历练,也好帮着料理府中杂事”
郭薇故作勉强,可字字句句都在传达太子对自己的偏爱,仿佛是真把太子妃都压过了一头。
几位小姐听着自然更恭维她了,她们本就觉得太子妃生性孤傲不易亲近,这下得知自己好姐妹在太子府风头正盛,嫉妒的同时觉得自己也沾了光。
“还是姐姐有手段,我就说以姐姐的才貌,到了太子府必定出挑!太子妃平日里冷着脸,哪有姐姐这般亲和?”
“可不是嘛!姐姐既能帮着料理府中事务,又得太子看重,往后在太子府可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以后还得多多提携我们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奉承话如潮水般涌来,将郭薇围在中间,直把她捧上了天。
看着几位闺中好友眼中的艳羡,郭薇恍惚觉得平日里被太子冷淡的时光都变得甜蜜起来,仿佛整个太子府的荣光,都已顺着这番言语,悄然镀在了自己身上。
“哎,那是谁呀?怎么独自一人在那儿?”
几位小姐应声朝瑶池对面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玉兰色绮裙的女子走到池案独自欣赏着景色。
瑶池水面泛起细碎银光,女子垂眸凝视着水中游弋的锦鲤。素雅的发髻上几乎没什么点缀,可搭配着她清丽绝尘的面容,倒比旁人缀满珠翠更显矜贵。
郭薇朝远远打量过去,还真是个美人,竟是把她们都比了下去。
一位小姐不满的站起身,绞着手绢跺了跺脚。
“我知道她,她就是方府那个新妇,听说还是个哑巴,出身更是拿不出手”
此人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千金吴娇蕙,她之所以如此不悦,还是因为自己原想嫁进方府,可却被方夫人好生羞辱了一番。
那么些千金小姐都入不了方府的眼,她只当方鸿江是要娶那家的高门显贵,到最后却只是一县令之女,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娇蕙越想越气,就她也配?做个妾室都算抬举她了!
“娇蕙妹妹好端端的生哪门子气?不过是个哑巴,妹妹若是想教教她规矩,现成的不就是机会?”
郭薇也起了身,朱红罗裙上金线绣的娇艳牡丹在日光下泛着细光。
她看向对岸的易知纾,眼尾丹蔻随着唇角勾起更显娇媚,眼底的轻蔑也快要溢出。山里的麻雀以为攀上高枝就能变成凤凰?今日正好拿她来在世家贵女中立个威风。
“姐姐说的是, 毕竟是小地方来的见识浅薄,处处都透着股小家子气,妹妹自然要好好教她皇城里的规矩”
郭薇都放了话,吴娇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看向易知纾的眼神比淬了毒还有狠戾。
易知纾似是有所察觉,哪怕周围还有其她人三三两两的走动,她抬眸准确对上湖心亭方向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