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忆典突然打了个响指,眸子跟着闪过一道精光。
“我有个办法!”
两人朝她看去,她又有办法了?
陈忆典胸有成竹的哼哼两声,转身爬上床在床角处翻来翻去。
哪怕她只是从被子上方跨过,陆瑾延也跟着紧绷了一瞬,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两手轻轻攥着被单。
“将将,就是这个!!!可算能派上用场了”
陈忆典回到床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陆瑾延这才换回视线。
太子府的令牌?
陈忆典挑了挑眉。
“你们说若是陆赋得知襄王府里有太子府的令牌,知晓两人有暗中往来,即便无其他证据,他怕也不会再放心把彻查襄王的事交由陆瑾谰。
桐州一案不就是他负责的,可丝毫没查出襄王的干系,谁知道他是不是刻意隐瞒呢。只要陆赋对陆瑾谰起了戒心,那肃清襄王的差事就只能是咱们的了”
陈忆典兴奋的不得了,她巴不得这东西能直接和陆瑾谰谋逆牵扯上,但陆赋不像陈国皇帝那样昏聩暴戾,所以只要能败坏他对陆瑾谰信任她就很满意了。
陆瑾延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风险小获益高,他尽可按兵不动,只需等待陆赋传召即可。
李肆煊没想到她还真有法子,如今所有障碍都迎刃而解,他心里又起了捉弄陈忆典的心思。
“不过,你什么时候有太子府的令牌了?”
李肆煊夺过陈忆典手中的令牌翻来覆去的查看,的确是太子府的令牌,他抬眸故作疑虑的瞟了她一眼。
陆瑾延知道他们又要开始了,索性躺下补补觉。
“自然是靠自己的本事得到的,不然你以为我真是个花瓶不成?”
陈忆典环抱两臂得意的点着脚跟,她可还记得他刚才说自己长得丑呢,自己明明貌美如花,集礼貌与智慧于一体的高质量女青年。
“是吗?你何时竟有这般本事了,该不会你本就是太子的人,潜到咱们这儿作眼线打探消息的吧?哎,真是枉费我和殿下如此信任……”
李肆煊啧啧叹息,故作惋惜的抛了抛手里的令牌。
“就你这种猪脑子还需要本姑娘来当眼线?我若是眼线我第一个弄死你,拔光你的猪毛!”
陈忆典杏眼怒瞪过去,伸手去抢回令牌却被他轻巧躲开,并把手升得老高让她怎么也够不着。
两人在在床边抢来抢去,木床被撞得吱呀作响,陆瑾延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晕了。
“行了,别闹了,让我休——”
陈忆典跳起来几次也没够着,心一狠朝李肆煊下腹踹去,谁知他早就看透了陈忆典的路数,一个侧身就避开。
“哟,你还会这招呢,还有什么好功夫使出来让我涨涨见识”
“喂!令牌呢?!”
陈忆典咬牙切齿,望着对方高举的右手空空,看了看地上也没见着令牌。
李肆煊也怔了怔,他不是一直拿在手里的吗?
突然想起陆瑾延刚才似乎说话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两人对视一眼,惊恐的朝身后看去。
果然看见陆瑾延再次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他额头上红了看一片,脑袋旁还躺着金晃晃的令牌
李肆煊:“……”
陈忆典:“……”
……
没几日功夫,太后如陆瑾延预料之中去了皇城最有名的广福寺诵经祈福。
太后出宫那阵仗必然是大的,襄王面上一向表露对太后的孝顺,知道陆赋不放心太后入住寺庙,便主动请缨前去陪同照料。
此次出行明着是为着江山社稷祈福,但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冷宫闹鬼的事,所以后妃也纷纷抄录佛经一同带去供奉。
自打太后去了广福寺,寺庙周围连带着整座山都被侍卫严实的看护起来,连只苍蝇飞进去也得过三关斩六将。
铅云低垂,暗灰色天幕将寺庙死死压在尘世之间,琉璃瓦上的金箔在云影里忽明忽暗,飞檐上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动。
佛堂内檀香萦绕,众人素手捻动佛珠的动作轻缓而规律,青竹木鱼声与此起彼伏的诵经声交织成网,将外界的喧嚣尽数隔绝,丝毫不知这是要变天了。
“大人您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是真不知道那些官银打哪儿来的呀,我就是个平头百姓,哪能过官银沾上官司”
大理寺的刑房中,腐锈与血腥气混着艾草烟熏,潮湿的地面凝结成斑驳的污渍。
身着赫衫的茶楼老板瑟缩的看着满墙的刑具,不断抬袖擦拭额头冷汗,简直把心虚摆到了明面上。
方鸿江拿着茶馆里的账册随意翻看,对茶楼老板的话也不说信不信,只给了身旁候着的狱卒一个眼神。
“是,大人”
狱卒收到,两人上前押着茶楼老板就要往刑架上绑去。
“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屈打成招!?大理寺没王法了吗?我要去击鼓鸣冤!”
茶楼老板挣扎不断,但很快便被紧紧绑在刑架上,看着狱卒已经拿着刑鞭去沾盐水,害怕得放声大喊起来。方鸿江把账册扔给随侍,拍了拍手上的脏污。
“给了你三天的时间主动交代,嘴里真是没半句实话,既然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事”
随侍接着搬来椅子,他抬手虚扶玉带,绛红色的广袖垂落如流云漫过青玉螭纹扶手,闲适的坐在刑架前方。
“用刑”
“且慢!”
狱卒扬起的盐水刑鞭尚未落下,牢门外便传来喝止的声音。
方鸿江不由蹙眉,起身看向走进来的张恪。
“张大人怎么来了?”
方鸿江打量着对方,见其神色不虞又步履匆匆,怕是来和自己作对的。
张恪瞧了眼刑架上的茶楼老板,默不作声使了个眼神后对方消停下来不再吵嚷。
见局势还可挽救,张恪这才正视方鸿江,他开始抬手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上的褶皱。
“方大人年轻气盛,须知这审问犯人最重要的是得有耐心,若是一不如意便滥用刑罚,怕是有违大理寺公正廉明的要求”
张恪一开口便先给方鸿江扣了个帽子,他本是襄王的人,今后襄王若是造反成功,他自不必把这等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方鸿江踱步走到桌案旁拿起上面摆放的刑具翻看起来,一个小小的茶楼老板张恪还亲自来救人,看来这官银的确和襄王有关。
“张大人这里哪里的话,我若是想滥用刑罚,他哪里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怕是张大人得去殓房找他了”
语气同样夹杂着火药味,方鸿江刻意扫了眼茶楼老板,见其刚才还心慌意乱的神情此刻已经毫无惧意。
张恪负在身后的拳头不断握紧,没在桐州把他解决掉始终是他心中的遗憾。他紧盯着方鸿江的背影,双三角眼中泛起毒蛇吐信般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