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三年五月初一,长安,征西将军府夜色沉沉,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几上那张被朱砂笔勾画得密密麻麻的关陇地图。曹璟凝视着那些标记,指尖轻轻敲击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三个月了,关陇大军终于整编完毕,可各地的世家豪强、山野乱匪却依旧猖獗。他们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以为这位年轻的征西将军不过是个徒有其名的绣花枕头。
"时机到了。"曹璟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锋芒。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钟会,发现这位谋士的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钟会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他们以为将军按兵不动,是畏惧他们的势力。"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峻的笑意,"却不知我们等的就是他们松懈的这一刻。"
曹璟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带着长安城特有的烟火气息。远处隐约可见几处灯火,那是某些世家的宅院。他仿佛能听见那里传来的丝竹之声,看到那些豪强们推杯换盏的得意模样。三个月来积压的怒火在胸中翻涌,他攥紧了窗棂,木屑刺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传令下去,"他转身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中的寒意让钟会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三万大军化整为零,以百人为一队,分散出击。"
钟会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主公是想让他们措手不及?"
"不错。"曹璟走回案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几个标红的位置,"关陇太大,若大军压境,他们必会闻风而逃,甚至联合抵抗。"他的指甲在地图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痕迹,"可若是百人小队同时出击,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无法互相支援。"
钟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眉头微皱:"只是...那些世家豪强,不少与朝中权贵有牵连。"他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若贸然剿灭,恐怕会引来非议。"
曹璟冷笑一声,从案几抽屉中取出一叠文书扔在桌上。纸张散开,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罪证。"乱匪横行,劫掠百姓,他们既然敢与匪徒勾结,就该想到有今日。"他顿了顿,语气低沉而坚定,"至于朝中那些人的反应..."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佩剑,"自有我来应对。"
钟会目光扫过那些文书,看到上面记载的种种恶行:私通蜀汉、贩卖军粮、强占民田...每一条都足以治罪。他不再多言,只是郑重地拱手:"主公既有决断,会自当全力配合。"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曹璟望着突然暗下来的夜空,心想明日此时,关陇大地上将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月色。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但随即又想起那些被世家豪强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他深吸一口气,吹灭了案头的烛火。
"传令各营,"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明日寅时,按计划行动。"
翌日,关陇大地,各处战火骤起。
——
陇西某处山寨
匪首王胡子敞着衣襟,满脸横肉泛着酒后的油光,一只粗糙的大手正肆无忌惮地在怀中女子腰间摩挲。女子脸色惨白,咬着唇不敢出声,眼里噙着泪。
"哈哈哈!来,再给老子倒一杯!"王胡子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胡须滴落,他浑然不觉,只是粗声大笑,"这日子,快活似神仙!"
寨中喽啰们也跟着哄笑,觥筹交错间,谁也没注意到寨门外渐近的马蹄声——直到那声音如闷雷般逼近,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嗯?"王胡子醉眼朦胧地抬起头,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来扰老子的兴致?"
话音未落——
"轰!"
寨门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王胡子猛地站起身,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瞪大眼睛,只见烟尘中,一队黑甲骑兵如狂风般冲入,刀光映着冷月,森然刺目。
"杀!一个不留!"为首的将领马隆厉声喝道,声音如铁石般冷硬。
王胡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摸腰间的刀,可还未等他拔出,一柄长刀已横扫而来——
"噗!"
鲜血喷溅,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躯体缓缓倒下。
寨中惨叫声四起,黑甲骑兵如虎入羊群,刀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那被掳来的女子瘫坐在地,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一名骑兵伸手将她拉起:"姑娘,没事了。"
——
天水某豪强庄园
李家家主李雍正阴沉着脸坐在厅中,几位族老围坐一旁,气氛凝重。
"朝廷这次清查田亩,分明是要拿我们开刀!"一名族老拍案怒道,"这些年,我们给上面送的钱还少吗?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李雍眯了眯眼,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打点了,司马家的人不会坐视不管……"
正说着,忽听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沉重而肃杀。
李雍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老爷!不好了!"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煞白,"官军……官军杀进来了!"
"什么?!"李雍猛地站起身,可还未等他做出反应——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瞬间贯穿管家的胸膛!
"噗通!"管家瞪大眼睛,直挺挺倒下。
厅门被一脚踹开,数十名甲士涌入,刀锋雪亮。为首将领邓艾冷冷扫视众人,声音如冰:"奉征西将军令,李家勾结匪寇,侵吞民田,罪证确凿,全部拿下!"
李雍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喃喃道:"不可能……司马家明明答应……"
可没人听他辩解,甲士已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
——
武都某处商道
一伙匪徒正肆意劫掠过往商旅,商人们跪地求饶,匪首赵黑子却狞笑着,一脚踹翻一名老者:"老东西,钱藏哪儿了?不说,老子剁了你的手!"
老者瑟瑟发抖,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诸位好兴致啊。"
赵黑子猛然回头,只见林中缓步走出数十名甲士,为首之人石苞手持长刀,刀锋映着寒光,凛冽刺骨。
"官……官军?!"赵黑子脸色大变,慌忙后退,"兄弟们,抄家伙!"
可他的手下还未拔出刀,石苞已冷冷抬手:"放箭。"
"嗖嗖嗖——!"
箭如雨下,匪徒们惨叫倒地。赵黑子转身想逃,却被一箭射穿大腿,重重摔在地上。
石苞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
短短数日,关陇各地匪患为之一清。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世家豪强,此刻才惊觉——自己早已被盯上。
可再想逃,却已晚了。
长安,征西将军府
战报如雪片般递来,曹璟一一翻阅,神色平静。钟会站在一旁,笑道:"将军此计果然奏效,各地乱匪已溃不成军,那些勾结匪徒的世家也被连根拔起。"
曹璟放下战报,淡淡道:"这只是开始。"他望向窗外,目光深远,"关陇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钟会沉吟片刻,低声道:"将军是担心……司马氏?"
曹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