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者的都市迷局 第325章 师生

白小柒舔着冰棍，歪头看着堆成小山的粽子礼盒：“爷爷，你和伊甸园那位大佬到底啥交情啊？这排场比亲儿子都阔气！”

云逸叟轮椅下的金属支架发出轻微的嗡鸣，老人浑浊的瞳孔里泛起涟漪。“二十年前啊……”他忽然笑出声，“那小子拖着个掉轮子的破行李箱，淋得跟落汤鸡似的站在界碑前。”

那时的白云市，还是一片破败。街道泥泞不堪，贫民窟的窝棚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那些老狐狸们只顾着中饱私囊，没人真正在乎这座城市的死活。

而就在那样的雨夜里，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提着破烂的行李箱，站在白云市的界碑前。他的白衬衫早已被泥水浸透，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云逸叟当时只是例行巡查，本以为又是个迷路的富家子弟，可当那少年抬起头，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这里的排水系统，已经三十年没修过了吧？”

少年伊莱亚斯正用衬衫下摆擦着金丝眼镜。白云市当时穷得连排水系统都瘫痪，积水漫过他的牛津鞋。“要改造这里。”年轻人指着贫民窟的铁皮屋顶，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首先得解决三件事——电力、净水、还有教育。”

云逸叟愣住了。

第二天，少年就带着测量工具，踩着泥水走遍了整座城市。那群老狐狸试图敷衍他，可第三天，他就直接带着施工队炸开了年久失修的下水道。工人们骂骂咧咧，可那少年却挽起袖子，亲自跳进污水里指挥。

“他那时候才十七岁。” 云逸叟低笑一声，“可那帮老油条硬是被他逼得没辙。”

白小柒眨了眨眼：“然后呢？”

“然后？” 云逸叟冷哼一声，“他哥派人来截胡，想抢走他规划的基建方案。结果这小子直接抱着图纸睡在工地帐篷里，谁靠近就放狗咬。”

“那家伙白天蹲在工地吃盒饭，晚上在办公室通宵画图纸。”云逸叟的轮椅突然转向窗外，现在那里矗立着全息广告牌，“第三个月就搞出了地热发电站，用的全是报废零件。”

白小柒突然把冰棍杆咬得咔咔响：“等等！所以现在市中心那棵机械银杏树……”

“对，是他用废旧发动机组的齿轮拼的。”老人喉咙里滚出低沉的笑声，“有次施工队偷工减料，这疯子直接抄起钢钎跳进混凝土搅拌车——”

窗外传来礼花炸响，伊甸园特制的粽子礼盒在夕阳下泛着鎏金光泽。最顶层的盒盖微微滑开，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两个满身水泥的男人勾肩搭背站在未完工的发电站前，年轻的那个正往云逸叟头上扣安全帽。

白小柒噗嗤一笑，冰棍的糖水滴在伊莱亚斯送来的昂贵地毯上。“所以您就收他当徒弟了？”

“放屁！”云逸叟笑骂，“是他死皮赖脸非要认我当老师！”

可笑着笑着，老人的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

有关伊莱亚斯的过去，则是在伊莱亚斯来到白云市的第三年。

某个深夜，云逸叟在书房里翻阅文件，伊莱亚斯推门而入，脸色苍白得可怕。

“老师，我能和您聊聊吗？”

云逸叟抬头，看到少年手里攥着一封已经被捏皱的信。

那晚，伊莱亚斯第一次向云逸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伊莱特的二儿子，伊甸园的次子。

他出生时，正赶上他二叔叛乱。他的母亲，那位出身名门的贵族小姐，一只手抱着刚出生的他，另一只手握着剑，硬生生守到了天亮。

“可笑的是，我父亲从始至终，都只偏爱我的兄长。”伊莱亚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骨的冷意，“只因为他是嫡长子。”

七年前，伊莱特让他们兄弟各自管理一座城市，七年后再决定谁更适合继承伊甸园。

伊莱亚斯选择了最贫瘠的白云市，而他的兄长，则接管了资源最丰饶的“翡翠城”。

可就在今晚，伊莱亚斯收到了母亲的密信——

“父亲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宣布由兄长继承伊甸园。”

云逸叟沉默了很久，最终只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伊莱亚斯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老师，我想起兵。”

云逸叟盯着他，缓缓问道：“你认真的？”

伊莱亚斯点头。

空气凝滞了一瞬。

然后，云逸叟笑了。

“好。”

后来，云逸叟每天都会站在白云市的界碑前，望着远方的道路。

起初，人们还劝他，说伊莱亚斯大人刚刚接管伊甸园，一定事务繁忙，等稳定了自然会回来。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界碑前的路始终空荡荡的。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说伊莱亚斯恐怕已经忘了白云市，也忘了这位曾经的老师。更有人传言，伊甸园内部仍有反对势力，那位年轻的统治者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云逸叟从不回应这些流言，只是日复一日地站在界碑旁，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直到某天黄昏，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远处终于传来了引擎的轰鸣。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正是伊莱亚斯。他比离开时更加沉稳，眉宇间少了当年的锐气，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的手中托着一枚漆黑的印玺，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隐约有暗光流动，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的力量。

云逸叟看着那枚印玺，又看向伊莱亚斯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伊莱亚斯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郑重：“您曾经说过，‘天命所归，非人力可违；民心所向，即万世之基’。”他的目光灼灼，“我现在这样……算吗？”

云逸叟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缓缓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

白小柒呆呆地站在原地，融化的冰棍黏糊糊地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甜腻的水渍。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被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所、所以……”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伊莱亚斯大人就是这样当上伊甸园之主的？！”

云逸叟靠在轮椅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往事。他的目光越过白小柒，投向远处虚无的某一点，像是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风云变幻的时刻。

"是啊，"老人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那小子……从来就不是为了权力。”

白小柒突然注意到云逸叟空荡荡的袖管，一个疑问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那他为什么不想办法治好你的断掉的四肢呢？”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看到老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云逸叟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某种汹涌的情绪。

“那……”他最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像是叹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时间仿佛随着老人的话语倒流，回到了更久远的过去。那时的云逸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对剑术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握住木剑时的感觉——粗糙的木质纹理摩擦着掌心，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既紧张又兴奋。

“我从小就很喜欢剑，”云逸叟的声音带着追忆的温柔，“后来甚至远赴灵韵城去学习剑术。”

记忆中的灵韵城总是笼罩在薄雾中，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晨练的剑客们挥剑的破空声此起彼伏。年轻的云逸叟在那里度过了无数个刻苦修炼的日夜，从最初笨拙地挥舞木剑，到后来能够灵活驾驭沉重的铁剑。

“我那时候立志要仗剑走天涯，”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年轻时的光彩，“我的剑，也从幼时的木剑，换成了青年时的铁剑，最后变成了更重的重剑。

白小柒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完全被故事吸引住了。她想象着年轻的云逸叟背着长剑，独自走在荒野上的样子——一定很帅气吧？

“后来我听说有许多高手在华山，想要复刻小说中的华山论剑。”云逸叟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我也去了。”

那场比试的细节老人没有多说，但白小柒从他紧绷的下颌线能猜到结果。果然，云逸叟轻声说道：“我输了。”简单的两个字里包含着多少不甘与失落，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体会。

“我立誓再也不挥剑，”老人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便将那三把陪伴我不同时期的剑，封存在了一处悬崖上。”

白小柒想问是哪处悬崖，但看到云逸叟沉浸在回忆中的神情，最终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阳光在老人银白的发丝间跳跃。

时光流转，多年后的云逸叟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剑客。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余生，直到遇见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少年——伊莱亚斯。

“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云逸叟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那是提到重要之人时才会有的语气，“于是，我再一次拿起了剑。”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虚无的名誉或是简单的行侠仗义。年长的剑客想要探寻的是更深层的真相——都市禁忌的由来。这个决定最终将他引向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触碰都市禁忌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事情。”云逸叟苦笑道，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记忆中最痛苦的片段随之浮现。那一天，站在他面前阻拦的，正是他倾囊相授的弟子——伊莱亚斯。师徒二人持剑相对的场景，至今想起仍让老人心如刀绞。

“我们打了很久，”云逸叟的声音变得极其轻微，仿佛不愿回忆那段往事，“最后……”

老人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但白小柒已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年轻的伊莱亚斯跃至空中，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的声音一定既坚定又悲伤：“再见了，师尊。让徒儿以这一招，来报答你的授艺之恩吧！”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白小柒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融化的冰棍早就掉在了地上，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云逸叟，看着老人脸上交织着的复杂情绪——有怀念，有痛苦，或许还有一丝释然。

“后来呢？”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云逸叟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少女身上。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说道：“有些故事，或许等到下次再说比较合适。”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暮色渐渐笼罩了房间。白小柒知道，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了。但她心里明白，这绝不是结局——无论是云逸叟和伊莱亚斯之间的故事，还是关于都市禁忌的真相，都还有更多等待揭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