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郊外的黑水湖笼罩在瓢泼大雨中,冰冷的雨滴如同无数细小的银针,刺入弗雷尔的皮肤。他站在湖边,警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却浑然不觉。手指死死攥着胸前的警徽,金属边缘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混着雨水,沿着指缝滴落。
“卡尔前辈……”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雨伞如幽灵般悄然出现在弗雷尔的面前,与周围的灰色调形成鲜明对比。
弗雷尔慢慢地抬起头,他的发丝被雨水浸湿,一滴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透过朦胧的雨幕,他隐约看到湖的对岸站着一个人——王泽。
王泽静静地站在伞下,他的身影在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的目光却异常平静而深邃,宛如深不见底的湖泊。
“弗雷尔。”王泽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坚定。
弗雷尔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微微一颤,但他随即别过脸去。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脸颊,似乎想要将他的痛苦一并洗净。
王泽并没有因为弗雷尔的冷漠而退缩,他依然稳稳地举着伞,说道:“雨很大,你会生病的。”
弗雷尔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一般,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王泽,怒吼道:“我找了你很久!”
王泽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够穿透雨幕,直接传入弗雷尔的耳中:“找我干什么?”
弗雷尔冷笑一声,他的笑声在寂静的湖边回荡,充满了讽刺和绝望,“来杀我?还是来给我发抚恤金?”
王泽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管理局的徽章,递向弗雷尔。徽章在雨中泛着冷光,与弗雷尔手中染血的警徽形成鲜明对比。
弗雷尔盯着那枚徽章,嗓音沙哑:“……什么意思?”
“警服可以换,警徽可以重铸。”王泽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警察’这个身份,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自己选的。”
弗雷尔攥紧拳头,指甲再次刺入掌心的伤口:“我选错了!我谁都保护不了!”他的吼声在雨中回荡,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王泽依然平静:“所以呢?你要放弃?”
“我不配!”弗雷尔低吼道,声音中充满自责与绝望。
王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弗雷尔没有回答,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王泽淡淡地说:“因为雾都的警察里,只有你——哪怕在绝望的时候,还会为别人的死愧疚。”
雨声渐大,湖面泛起无数涟漪。王泽收起手中的伞,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他伸出手,目光坚定:“弗雷尔,我需要你。”
弗雷尔愣住了,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什么?”
“不是作为警察。”王泽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而是作为‘能看清黑暗却依然愿意走进去的人’。”
弗雷尔望着王泽伸出的手,雨水从两人的指尖滑落。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警徽,卡尔前辈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最终,他缓缓松开手指,让那枚染血的警徽沉入漆黑的湖底。
然后,他抬起脚,试探性地踩在湖面上——意料中的下沉并没有发生。湖面下,王墨渊的影子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托住了他的脚步。弗雷尔一步步走向王泽,最终握住了那只等待已久的手。
王泽微微一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欢迎加入。”
湖面下,王墨渊的影子悄然散去。雨幕中,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雾都的街头。而在湖底深处,那枚警徽静静地躺在淤泥中,等待着下一个拾起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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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缭绕的街道上,白小柒漫无目的地走着,银白色的短发被潮湿的空气打湿,贴在脸颊上。她路过一家破旧的玩具店,橱窗里积满灰尘的机械人偶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约一米高的精致人偶,背后镶嵌着黄铜发条,正用纤细的手指给一只机械乌鸦上发条。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你……是什么东西?”白小柒忍不住凑近橱窗,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
机械人偶突然抬起头,玻璃眼珠反射着诡异的光。“我是‘东西’吗?”它的声音像是八音盒发出来的,带着金属质感,“那你是‘东西小姐’吗?当当当~”说完突然咯咯笑起来,发条随着笑声越转越快。
“玩具竟然会说话?”白小柒瞪大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按在玻璃上。
“太没礼貌了!”人偶气鼓鼓地站起来,背后的发条“咔”地弹开橱窗锁,“我可不是玩具!我叫叮叮当!”它灵活地跳出橱窗,黄铜靴子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白小柒还没来得及反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和叮叮当同时转头——只见赤羽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那把标志性的战身刀斜插在地面上。令人意外的是,赤羽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甚至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冻硬的黄油,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她不会嫌腻吗?”白小柒皱起鼻子,仿佛已经尝到了那股油腻的味道。
叮叮当的发条突然急速旋转:“危险危险!是谐律家族的清道夫!”它一把抓住白小柒的手腕,金属手指冰凉刺骨,“快躲起来!”
赤羽慢条斯理地咽下黄油,右手握住战身刀的刀柄。她的目光扫过包围圈,最后定格在远处一个阴影中的身影——那人的衣角绣着黑猫纹样。
“要打就快点。”赤羽的声音比冻黄油还冷,“我赶时间。”
就在这时,叮叮当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八音盒,拧紧发条后猛地扔向战场中央。八音盒在空中炸开,释放出刺耳的音波,黑衣人们顿时痛苦地捂住耳朵。
“趁现在!”叮叮当拽着白小柒躲进小巷,背后的发条疯狂转动,“那个红头发的姐姐很厉害,但她被‘黑猫’盯上了!”
雾气弥漫的街道上,白小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战斗,赤羽的战身刀在雾气中划出一道道猩红的弧线。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见义不为,无勇也。”
白小柒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巨人站在身后。他身着靛青色广袖儒袍,外披一件淡黄色外套,腰间束着一条熟牛皮腰带,双目炯炯如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根足有成人手臂长的乌木戒尺,在雾气中泛着冷光。
“小姑娘,光是站在这里观望,可解不了他人之困。”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街道上回荡。
没等白小柒回答,这位巨人已经迈步向前。他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动。那些围攻赤羽的黑衣人见状,顿时如鸟兽散,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赤羽却依旧淡定,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冻黄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叔,你真的好壮啊!”白小柒小跑着跟上来,仰着头惊叹道。她这才发现,这位巨人的身高恐怕超过两米,自己还不到他的腰间。
巨人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身强力壮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力量在于明德修身。”他转头看向仍在吃黄油的赤羽,“这位姑娘倒是镇定自若。”
赤羽终于抬眼,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见危不救,非君子所为。”巨人丝毫不恼,反而微微颔首,“在下孔昭,字明德。”
白小柒好奇地眨着眼睛:“孔昭大叔,你是老师吗?”
孔昭将那根乌木戒尺横在胸前:“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若姑娘有心向学,不妨随我游历四方。”
就在这时,叮叮当从巷子里探出头来,发条转动的声音格外响亮:“叮叮当觉得这位先生很厉害!”
孔昭的目光落在机械人偶身上,若有所思:“巧夺天工之物,亦有其道。”他忽然转向白小柒,话锋一转,“小姑娘,你可知道何为‘勇’?”
白小柒被问得一愣:“勇……就是勇敢?”
“非也。”孔昭摇头,戒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见义勇为,方为真勇。方才你若冲出去相助,虽勇而无谋;若袖手旁观,则失其义。”
赤羽突然插话:“说完了吗?”她已经吃完了那块黄油,正用帕子擦拭手指,“我要走了。”
孔昭不以为忤,反而拱手行礼:“姑娘请便。他日有缘,再论大道。”
看着赤羽离去的背影,白小柒还想说什么,孔昭却已经转身迈步:“小姑娘,记住: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只有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叮叮当的发条“咔”地一声停住了:“这个大叔好奇怪哦,但是叮叮当喜欢他!”
白小柒望着孔昭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远处,雾都的钟声再次响起,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白小柒转过头看向叮叮当,发现他突然不动了。白小柒轻轻摇晃着突然静止的叮叮当,机械人偶的玻璃眼珠空洞地反射着雾气朦胧的灯光。她好奇地翻看着这个小家伙,手指摸到了背后的发条钥匙。
“原来是没动力了吗?”她小心翼翼地拧动发条,金属齿轮发出悦耳的“咔嗒”声。
随着最后一圈发条上紧,叮叮当突然“活”了过来,玻璃眼珠重新泛起灵动的光芒。“哎呀,又没电啦!”它活泼地转了个圈,黄铜靴子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叮叮当,你究竟是什么存在啊?”白小柒蹲下身,看着面前这个神奇的机械人偶。
叮叮当歪了歪脑袋,发条转动的声音变得轻快:“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是玩具商先生最得意的作品!”它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会讲故事的八音盒小姐玛琳、能预知天气的锡兵队长铁皮、最爱跳舞的陶瓷娃娃芭蕾娜,还有……”
它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发条转动的速度也变慢了:“可是有一天,玩具商先生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雾都,都没找到他。”
白小柒注意到叮叮当提到玩具商时,眼珠里闪过一丝忧伤的蓝光。她轻轻摸了摸人偶冰凉的金属脑袋:“这位玩具商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先生有着像天空一样的短发,总是穿着绣满齿轮图案的长袍。”叮叮当的机械音变得温柔,“虽然大家都说他是男生,可他比雾都最精致的娃娃还要漂亮。他给我们上发条的时候,手指就像在跳舞一样优雅。”
突然,叮叮当跳起来抓住白小柒的衣角:“你能帮我找到先生吗?我知道他最后去了星夜酒店,可是那里现在有可怕的黑猫把守!”
白小柒想起刚才那些落荒而逃的黑衣人,还有奥利维尔的黑猫胸针。她正想回答,叮叮当的发条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糟糕!我的发条又快用完啦!”叮叮当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塞给白小柒,“这是先生的样子!如果你见到他,请告诉他——我们都还在老地方等他!”
照片上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天蓝色短发男子,正微笑着给一排机械玩具上发条。他的长袍袖口确实绣着精巧的齿轮花纹,而背景正是一家玩具工坊。
就在叮叮当即将再次静止的瞬间,白小柒握紧了照片:“我答应你!等参加完‘永夜华诞’,我们就去找玩具商先生!”
叮叮当的玻璃眼珠亮起最后一丝温暖的光芒:“谢谢你……新朋友……”随着发条最后一声“咔嗒”,它又变回了静止的玩偶状态。
白小柒小心翼翼地将叮叮当放进外套口袋,抬头望向远处高耸的星夜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