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的新房里,姜婉捏着泛黄的绸缎样本,指尖在褪色的牡丹纹上反复摩挲。绣架旁堆着几匹送来的次品,金线绣的鸳鸯不是少了眼睛,就是歪了脖颈。
"这都第几日了?"她猛地起身,裙摆扫落案上的喜帖,"原定三日前就该到的苏绣云锦,如今连影子都不见!"
陆景渊将最后一封加急信笺拍在桌上,墨渍在"婚期将至"四个字上晕染开来:"绸缎庄推说漕运受阻,珠宝行又说匠人染了风寒——哪有这般巧事?"
雕花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心腹丫鬟青黛跌跌撞撞冲进来,鬓边的绒花歪到耳后:"姑娘!世子!珠宝行的王掌柜刚刚递了拜帖,说...说原定的东珠冠冕碎了!"
姜婉攥紧腰间的玉佩,冰凉触感让她稍稍镇定:"碎得蹊跷。景渊,这些商家背后,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陆景渊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影:"我这就去查。你且歇着,莫要急坏了身子。"
话音未落,前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姜婉和陆景渊对视一眼,快步赶去,正撞见绸缎庄李掌柜涨红着脸,将茶盏碎片踢得满地都是。
"世子明鉴!"李掌柜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小人实在交不出货啊!漕船在江上翻了,整船的云锦都喂了鱼!"
姜婉弯腰捡起一块碎瓷,边缘锋利得能划破指尖:"李掌柜,半月前我亲自去贵庄验货,分明见着那批云锦装在防潮木箱里。"她突然逼近,压低声音,"倒是听说,您家小公子前日得了笔横财,在赌坊连赢了三日?"
李掌柜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陆景渊冷笑一声,甩下一封密信:"有人瞧见,你与姜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在茶楼密会。说吧,收了多少银子?"
李掌柜瘫坐在地,抖如筛糠:"是、是姜柔姑娘...她说只要延误婚期,就给我双倍货款..."
"够了!"姜婉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陆景渊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喧哗——珠宝行的王掌柜被几个小厮架了进来,怀里还死死护着个檀木匣。
"匣子打开。"陆景渊沉声道。王掌柜哆哆嗦嗦掀开盒盖,本该镶嵌东珠的冠冕底座空空如也,只躺着几颗浑浊的淡水珠。
"这就是你说的'意外碎裂'?"姜婉冷笑,突然瞥见王掌柜袖口露出的红绳,与姜柔房里的香包坠子一模一样,"看来姜柔为了坏我婚礼,真是下足了血本。"
陆景渊招来管家:"去把京城所有布庄、珠宝行的东家都请来。就说本世子要办场'紧急采购会'。"他转身握住姜婉的手,指腹擦过她手背上的细纹,"别怕,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三日后,姜婉站在堆满绸缎的库房里,指尖划过一匹匹崭新的云锦。这些都是京城其他商户听说此事后,主动送来的贺礼。陆景渊搂着她的腰,下巴蹭过她发顶:"那群墙头草,见风使舵倒是快。"
"但总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姜婉拿起一枚翡翠簪子,正是京城老字号"琳琅阁"掌柜亲自送来的,"就像这些真心祝福。"
突然,青黛慌慌张张跑来:"姑娘!喜婆那边...说得了急症,怕是来不了了!"
姜婉与陆景渊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姜柔果然狗急跳墙,连最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
"按计划行事。"姜婉理了理鬓边的珠花,"去把城西刘媒婆请来——她那张利嘴,正适合治治某些人。"
婚礼当日,姜柔躲在人群里,看着姜婉身披真正的云锦嫁衣,由刘媒婆笑盈盈地搀着跨火盆。她咬碎银牙,正要示意暗处的假喜婆动手,却见几个官差突然冲出来,将假喜婆按倒在地。
"大胆刁妇!竟敢冒充喜婆扰乱世子大婚!"领头官差扯开假喜婆的包袱,里面滚出一套破旧的嫁衣,正是姜柔准备用来替换的赝品。
姜婉在花轿里轻笑出声,隔着红盖头握住陆景渊的手。这场由姜柔精心策划的闹剧,终究成了她大婚之日最可笑的注脚。
当唢呐声穿透云霄,姜婉踩着满地红绸步入喜堂。她知道,未来或许还有更多风浪,但只要身旁这人握紧她的手,再大的危机,也不过是新婚路上的小小插曲。
而暗处的姜柔,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每次算计,都被姜婉轻易化解?这场婚事,本该是她翻身的机会,却成了自己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