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并没有伸手去接那药丸。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陈进腰间悬挂的一柄匕首上。
那匕首鞘做工精致,显然不是凡品。
变故陡生!
只见她忽地伸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陈进腰间的匕首柄,用力将其拔了出来。
寒光一闪,匕首已然在手。
“小心!”
秦淮惊呼出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这女子要恩将仇报,伤害陈大哥。
陈进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肌肉蓄力,随时准备做出反击。
然而,他并未立刻出手。
那女子握着匕首,并未刺向陈进,而是猛地转过身,赤着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了一般冲下木台。
她的目标,是那个仍在地上狂笑不止、痛苦打滚的刘麻子!
“啊——!”
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受伤的孤狼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咆哮。
她冲到刘麻子身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朝着刘麻子那因狂笑而扭曲的脖颈插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刘麻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双眼暴凸,鲜血从他的脖颈间汩汩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污泥。
他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怪响,随即脑袋一歪,再也没了声息。
那双贪婪而狰狞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女子一击得手,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看着刘麻子了无生气的尸体,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恨意与绝望,都在那一刺之中宣泄殆尽。
她大仇得报,却也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再无半分生气。
陈进缓步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这女子爱恨分明,行事果决。
当真是有意思。
他再次摊开手掌,那枚棕褐色的药丸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还能站起来吗?”
女子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她努力地撑着发软的双腿,晃晃悠悠地站直了身体。
她伸出颤抖的手,从陈进掌中拈过那粒药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仰头吞了下去。
药丸入喉,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散开。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抹解脱后的平静。
“多谢。”
说完,她转过身,似乎打算就此离开。
然而,她才刚迈出几步,身体便猛地一晃,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小心!”
陈进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及时伸出手臂,将她软倒的身体揽入怀中。
入手一片滚烫,她的身体烫得惊人。
陈进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凝神为她把脉。
她的脉象细弱而急促,气血亏败,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又加上连日的折磨与方才的激烈举动,已是油尽灯枯的边缘。
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堪忧。
他没想到她伤得这般重。
秦淮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女子昏迷不醒,又看了看地上刘麻子的尸体和周围惊恐未定的人群,当机立断。
“陈大哥,这里交给我处理。”
“你快带她回去救治,再耽搁下去,怕是……”
陈进点了点头,他知道秦淮有能力处理好这里的烂摊子。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很轻,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
他抱着她,转身快步离开了这片充斥着血腥与污秽的广场。
围观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敬畏与恐惧。
今日之事,注定会在他们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清雅的宅院内。
书房中,檀香袅袅。
慕容明洪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枚玉石核桃,神色平静。
他的面前,恭敬地站着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正是他的心腹暗卫,慕影。
“事情办妥了?”
慕容明洪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慕影躬身答道。
“回禀家主,少爷已经买下了城南那处宅院,今日便已入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家主,属下不明白,您为何不直接将那宅子赠予少爷?”
“以慕容家的名义,少爷想来也不会拒绝。”
慕容明洪闻言,放下手中的核桃,幽幽叹了口气。
那孩子,性子倔得很。
若是他直接送,依着那小子的脾气,怕是宁愿露宿街头,也不会接受。
“那孩子,性子像他母亲,太倔。”
“我若直接送他,他定然不会要的。”
“罢了,这是慕容家欠他的,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萧索与愧疚。慕影闻言,垂下头,不再多言。
他跟随家主多年,自然明白家主心中对少爷的复杂情感。
那是混杂了愧疚、疼惜,以及一抹难以言说的期盼。
家主心里,其实是在乎这位少爷的。
慕容明洪沉默片刻,又开口询问。
“清瑶那丫头呢?”
“这几日可有她的消息?”
慕影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回禀家主,这两日并未见到表小姐的踪影。”
“想来,是又去哪里玩了吧。”
慕容明洪眉头一蹙,脸色沉了下来。
“玩?胡闹!”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薄怒。
“京城不比北疆,让她收敛些性子,她就是不听!”
“派人去找!务必尽快找到她!”
这丫头,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万一惹出什么祸事,或者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慕影心中一凛,立刻应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躬身行了一礼,迅速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慕容明洪一人。
他重新拿起那两枚玉石核桃,在手中缓缓转动着,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
清瑶那丫头,性格跳脱,又不懂收敛,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他越想,心中那股不安便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