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于盛世 第575章 问道沧溟（十二）

“……”

腥红的鲜血从沧无逸脸上滑落，落入无尽虚空。

他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

毫不夸张的说，倘若对方想杀他，刚才那一击，已经足以将他从这世上彻底抹除！

“深渊……”

他认出了这股气息的源头，心中顿时掀起万丈波澜。

“那杆长枪，绝对不会错的！”

他看过无数古籍，一眼就认出来燊鸢手中的长枪。

“至高道器……龙渊。”

——亿万年前，为了对抗人族帝剑「天宸」，龙族集全族之力，耗费万年锻造而出的绝世神兵！

沧无逸压下心中震惊，沉声问道：

“此物，为何在你手中？”

“无可奉告。”

燊鸢的声音很冷，眼神亦是如此。

若不是他回来的及时，梦挽弓现在可能已经身负重伤。

好在沧无逸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杀了谁，不然的话，此地恐怕要血流成河！

见他不回答，沧无逸也不追问，只是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便转身走向虚空。

周围破碎的紫色天雷不断汇聚，最终变成一条被雷霆缠绕的小蛇，飞到他肩膀上盘着。

“嘶嘶~（就这样走了吗？）”

“嗯……”

沧无逸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忽然停下，回眸瞥了眼燊鸢，莫名其妙道：

“龙族的新王，在无尽岁月的尽头，你和我还有一战。”

“不过……是并肩作战。”

说完，沧无逸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定对方真的离开后，燊鸢松了口气。

接着，他闷哼一声，直接半跪在地。

“燊鸢！”

梦挽弓脸色微变，闪身来到对方身旁，运转灵识探查对方的伤势。

看到对方体内那团狂暴且古老的灵气时，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准备出手。

但是燊鸢摇了摇头，抬手拦住他。

“我没事，只是一下子没适应过来，缓一缓就好。”

梦挽弓沉默片刻，放下手，问道：

“那是……荒古灵气？”

“嗯。”

燊鸢点点头，然后抬起手，在掌心凝聚出一团很狂暴的灵气，感慨道：

“如此古老的灵气，真怀念啊。”

见他露出怀旧的神色，梦挽弓猜到了什么，不禁感到几分惊讶。

“你曾经修炼过？”

“是的，我诞生之初，大地上到处都是这种质量的灵气。”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你会记起来的。”

说完，燊鸢站起身，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将「龙渊」收了起来。

“走吧，去和长老他们会合。”

由于此地已经变成虚空，方才现世的机缘也被空间乱流卷走，众人没有过度停留，陆续离去。

震颤的空间逐渐归平静，坠落的陨星也越来越少。

渐渐的，破碎的空间复原，天上的大窟窿也被天地法则修复。

就这样，由沧无逸掀起的大战终于结束，除了几个实力不足的天骄，一众妖孽都活了下来。

此行，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这个妖孽如星的盛世，一重山更比一重山高，从来没有谁敢说自己便是那天下第一。

“绝世”，便已是最高的赞誉。

一如那位屹立在剑道巅峰的绝世剑修，还有那位昙花一现的绝世妖孽……顾青尘。

“呵……”

顾盛酩轻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眼中的符纹渐渐淡去。

破妄之眼与因果法则的强大超乎想象，就算隔着一层天地，他也能向梦挽弓投下视线。

自然而然地，他目睹了刚才第五层发生的大战，也看到了沧无逸的强大。

老实说，他现在很想去找对方打一架，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走吧，几位。”

“来了！”

闻言，方望泽没有丝毫犹豫，屁颠屁颠就跑到他身旁，其他六人相继其后。

“师兄，我们要去干什么大事吗？”

“嗯，干大事。”

看到顾盛酩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墨染言感觉有些不妙。

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顾盛酩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但又被他极力克制着：

“师兄我啊，今天就带你们去体验一下别样的人生。”

“是什么！是什么？！”

听到这话，方望泽很是兴奋。

“……”

深知顾盛酩不是什么好鸟的李剑一和墨染言嘴角一抽，显然都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盛酩就阴恻恻地说道：

“杀人越货，放火打劫。”

“啥？”

听到这个回答，方望泽原地石化，灿烂且纯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其他师弟也傻眼了。

“……”

见此，李剑一和墨染言相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墨染言叹了口气，来到还呆在原地的方望泽身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其实，他一直都是干这行的。”

“……”

方望泽天塌了。

在他心中，顾盛酩一直都是温柔儒雅的形象——虽说偶尔疯疯癫癫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

李剑一从他身旁走过，轻声道：

“很意外对吧，但他就是干这一行的。”

“当年我们那一代弟子中，最有钱的就是他，杀人最多也是他。”

方望泽回过神，很快接受了这件事，但又有些不解：

“可是…为什么在师兄身上，我没感受到一点煞气。”

“那是因为……”

李剑一刚想解释，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前方那个孤单的背影。

——对方身边，少了几个人。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重逢之后，顾盛酩就对自己的往事只字不提，更没看到顾盛安的身影。

难道……

“师兄？你怎么了？”

这时，方望泽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回过神，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想法：

“没事，之后再和你解释。”

“好吧。”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的顾盛酩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眼神微变。

——识海深处，本源空间的封印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到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历经两百年岁月，还见过世间百态，他自认能够从容面对各种情况。

而且在镇神狱内，他也模拟过无数次这个场景，更想过各种各样完美的说辞。

但是真的离开镇神狱后，他怕了。

——不是怕那些人生气，而是怕自己说错了话，伤了那些人的心。

“唉……”

“抱歉，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请再等一等。”

“至少，等我把萧师兄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