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常的发言,山铭不解地问道:“何常道友,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何常耸耸肩,“我只是认为既然二位无法给他们明晰地定罪,自然也不能以犯人的方式对待,不如取消屏蔽,平等相处。”
山铭却不明白何常的用意,但迎面见到何常坚定的目光时,他也不再多问,而是向另外一名长老点头示意。
长老同意之后,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挥了挥,金光倏然不见,屋内恢复成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陆正见看到何常朝自己走过来,嘴角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反而蹙紧了眉头,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何常嘴角越咧越大,忽然走过来给陆正见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哈哈!你干得好啊!”
陆正见愣住了:“什……什么?”
“我说你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妙啊!我非常欣赏你的手段!”
陆正见恢复神态,冷笑道:“你想来套我的话?我劝你不要白费……”
何常大力地拍打着陆正见的后背,怕得他咳嗽两声,把后面的话都打断了。
“什么套话,我是来感谢你的!我早想把身边那个废物干掉了,但苦于没机会下手,现在你帮我除掉了他,我就恢复自由了!”
陆正见的眉头朝着中间聚拢:“你是说……那个中毒的家伙死了?”
山铭有些错愕地说:“王小友不是……”
何常继续大声说道:“对,死得透透的,所以我要谢谢你,你不仅维护了国家和宗门的利益,连我的利益一同护住了,我要怎么感谢才好?你要多少钱?”
山铭越听越奇怪,索性也不说话了,坐回到位置上,静静地看何常的表现。
陆正见面无表情地推开何常,他没兴趣和一个大男人贴得这么近。
“钱的话就免了,我有的是钱。”
陆正见的一句话顿时让二位长老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陆正见自知失言,赶紧为自己找补道:“我有的是钱买不到的兴趣爱好,根本不在乎名利。”
二位长老缓缓松了一口气。
何常的表情有些玩味,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道:“哦?我也想学仙家般看破世俗,请问兄台有什么指教,让我也培养一些非凡的爱好。”
“玩弄人心,操控他人。”
二位长老将松出去的那口气又倒吸了回去。
陆正见慌忙说道:“……以上都是不可取的,只要心境淡然,远离是非,才是君子之好。”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一抹冷汗隐秘地爬上了陆正见的后背。
二位长老拍拍胸膛,只道是虚惊一场。
何常又是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说到君子之交,我很好奇,比如你和你的好友郑昊,平日是怎么交往的?”
“我用钱威胁他,如果他不听我的话,我就不再出钱援助他,他的村民只会在对他的埋怨和咒骂中活活饿死……你他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陆正见一向稳健的脸庞忽然有了一丝裂痕,他冲着何常勃然大怒,认定是他做了鬼手段让他经常说错话。
咔嚓。咔嚓。
清脆的两声断裂声响起,似乎是二位长老太过于震惊而拍断了胸部的肋骨。
何常退开两步,笑眯眯道:“你刚刚不是说对钱不感兴趣吗?怎么对钱的用途如此擅长熟悉?你是怎么赚钱的?”
“关你屁……我是通过收取京海国国王特批的费用,生产发放采参证,从中获取利润……事!”
陆正见都惊呆了,他想要骂出去的脏话竟然不受控制地在其中掺杂了他的自白,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暗暗施展灵气自检,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硬是没找出任何异常。
何常没有对他施展任何法术,他却不受控制地说出藏在心底的实话。
山铭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居然收钱办证?采参证……难道不是免费的吗?!”
他一向喜爱的内门执事,那个不沾名利只好书画、温和友善勤勤恳恳的陆正见,在这一刻那些美好的印象都彻底裂成了齑粉。
陆正见喘着粗气,尽管他身处劣势,也不忘把话语权重新掰回自己这边。
“我都是为宗门做的贡献!我知道宗门不提倡收钱办事,但毕竟宗门也要发展,我赚来的这些钱可都毫无例外地投入到了宗门自身!长老们养的名贵药草,都是我花钱从拍卖会上购来赠予各位的,师兄师弟们修炼时的珍贵药材和灵石,也是我花钱置办的,就连掌门平日里畅饮无数的酒,也是我出钱出力购入的!”
稍显老态的长老哑然,他自身没什么爱好,只是喜欢养些奇异花草,他收过陆正见不少孝敬,却从不过问来源,如今看来,倒是成了陆正见暗下敛财的帮凶。
山铭倒是不养药草,没什么把柄落在陆正见手中,只不过为京海国制作采参证这一差事,是他亲手交给陆正见的!
“辛苦了。”何常同情地拍了拍陆正见的肩头。陆正见嫌恶地抖开他的手,怒道:“你对我说什么辛苦?有你什么事?”
“我觉得你把这些秘密憋在心里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如今没有外人,不妨再吐露一二更深的秘密,我们大家一同助你从中解脱。”
陆正见拧紧了眉头,他想骂人,但他没有开口,反而闭紧了牙关。
有了前车之鉴,他绝不能轻易开口,天知道会把什么要命的事情说漏了嘴。
“没有要说的吗?”何常面露惋惜,转向了郑昊,“这个袒露心声的机会就交给别人吧。”
“我克扣过师兄师弟的供给。”陆正见突然开口。
何常回过头,淡淡地笑着:“是觉得郑昊坦白的话,会比较危险,所以说出一条不那么严重的秘密来保全自己吗?”
陆正见皱紧眉头,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到底凭什么让自己坦白秘密的?
“再说点吧,不然我继续问郑昊了。”何常的目光收紧,带有一点逼问的态度。
“我……我上次下山后喝酒误事,还打伤了三名路人。”
“还有呢?”
“我……我伙同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起冲突,聚众斗殴,引来掌门斥责,我把责任都推到了外门弟子头上。”
“还有呢?”
“我……我偷看师娘洗澡。”
“……”
“……”
在何常的「循循善诱」之下,陆正见逐渐口无遮拦,把这些年的不检点之事一一倒了出来,听得二位长老先是窘迫、尴尬、不适,到最后来了兴致,充满期待地听着更新更劲爆的秘密。
陆正见到后来已经放弃了挣扎,何常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无隐瞒。
正如何常所说,心里的秘密太多也需要释放,说出来后真的觉得身子和心灵都变得轻盈了起来,呼吸的空气也自如许多。
不过他看见二位长老阴坏的笑容,心中马上一沉。
他忽然意识到,定不定自己的罪已经不重要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