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伴随着席朗尔搬动仲仁的身体,仲仁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双幽怨的眼神瞪着席朗尔:“你轻点!”
“抱歉。”
席朗尔带有歉意地点点头,继续扯动着仲仁的身体,把他往后拽去。
而每当他发力时,仲仁肩头中箭的皮肤都会鼓起一个包,想要把箭杆完全从仲仁的身体里拔出来,席朗尔必须忍受仲仁无止境的惨叫声。
仲仁满脸扭曲地抓紧席朗尔的手臂,刚要哀求他轻一点时,谁知席朗尔一狠心,猛地将他一把拖了出来。
“啊!!!”
仲仁疼得满地打滚,身子蜷缩得像只海虾,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忍着点,忍着点,马上就好了。”席朗尔用类似「凝水」的法术暂时阻止了流血,又撕下自己裤腿的布条,在仲仁的伤口处包扎好。
然而席朗尔包扎的手法比较粗糙,这个过程中仲仁几度要疼得昏厥过去。
“你这身板太瘦弱了,作为军师,也不能荒于体能锻炼啊。”席朗尔摇着头,表达了对仲仁的同情。
“在魔人岛上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想让我怎么锻炼?”仲仁没好气地说道。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这么瘦弱,为什么能控制住她?”席朗尔的目光瞥向胸口中箭的人影,这位安静的女人像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仲仁转了转眼珠,说道:“我力气一向很大,这是我的优势。”
“可我从来没见你发挥过。”
“废话!你们打架到处用法术轰来轰去,我上辈子给自己留点本钱容易吗我?”仲仁白了一眼,马上又因为疼痛哼唧起来。
此时的何常正蹲在人影的面前,见她一直没有醒来,于是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上去。
人影渐渐醒转,她有着一张非常精致的脸蛋,双眸如春水流转,可惜她的脸色惨白。
短箭伤到了她的要害,让她失血过多。
何常凝视着她,脸上冷硬的表情完全没有被眼前女人的美貌所影响,他沉声问道:“你知道这座村子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女人仰着下巴,不屑地瞄了何常一眼,“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何常没说话,手指落在短箭的尾部,只是稍稍一加力,女人痛苦又扭曲的哀嚎声便传了出来。
“不想死的话,就说。”何常盯着她说道,“先从你叫什么开始。”
女人犹豫再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差,只能受制于何常的摆弄,她冷哼一声道:“我叫清泞,是「洳泠」的一员。”
她的回答令何常感到有些意外:“「洳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的名字?”
清泞古怪地望向何常,眼珠子上下挪移,打量了一眼对方后,她说道:“你连我们的身份都没查清,居然就要和我们对着干?为什么?你们图什么?”
清泞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她不管自己是不是处于劣势,她的语气更像是质问何常他们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
“很简单,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何常淡淡地回答,他一指远处某扇缺了纸窗的窗户,“那个孩子。”
“他对你们很重要?”
“他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何常略微有些失神:“虽然说我不是来保护他的,甚至最终也会要了他的命,但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你动他一根毫毛。”
清泞皱着眉头,此时她看何常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名疯子,因为何常的话她完全听不明白。
何常没有解释的意愿,而是继续追问道:“接着说吧,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泞叹息一声,放弃和何常对峙的念头,坦白道:“「洳泠」是这座村子的监管者,成员都由美丽的女性组成,我们的任务是奉上头的旨意,在「十堰市」附近开设一座新村庄,并把附近所有灵气微弱的人抓过来,用以培养出一名完全没有灵气的「空灵」。”
清泞瞥了一眼远处的民房:“也就是那个孩子。”
“这一点我明白,往下说。”
“其实,我们很早就知道零九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空灵」,他非常稀有珍贵,几乎是百年罕有的存在。于是「洳泠」经常对村民旁敲侧击,让他们暗中多多照顾零九,保护他的安全,久而久之,零九成为这个村子最受宠爱的孩子……”
何常觉得清泞的话中有一点比较奇怪,于是问道:“你们的任务是找「空灵」,为什么不直接把零九交出去,而是继续把他养在村子里?”
何常的这番话勾起了清泞的某些回忆,她停顿了很长时间,才从回忆中退出,幽幽地叹息道:“因为我们中有很多女性,都对零九产生了好感,她们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照料着他,有时候甚至会主动扮演村民,同他一起玩耍,在溪流中捉鱼,在丛林中抓虫……当然,我没她们这样母性泛滥,我讨厌小孩子,所以总是站得比较远,正因为如此……我一直没有消失……”
“消失?”“是的,是那个孩子,他带来的灾难,它发生了……”
「灾难」这个词一下子令何常精神一振,他迫切地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最开始,谁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某一天,零九的父亲忽然消失了……村民们起初以为他上山劈柴没回来,可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零九的父亲,她母亲焦急地等待着,村民们也自发上山搜寻,结果一无所获。”
“有村民猜测可能是遇到了野兽或者外乡人的攻击,但我们探查过附近的灵气波动,并没有发现类似的迹象。到了夜深时,零九和他的母亲依旧坐在自家的小院里,等待着零九父亲的回来。”
“整整一夜过去,零九的父亲依旧没有回来,零九的母亲憔悴不堪,还是村民喂了她几口圣水,才让她缓了过来。众人都劝她看开一点,起码她还有零九要照顾。零九母亲也答应下来,开始烧火做饭,过正常的日子,晚上继续坐在院子中等待着丈夫。”
“直到第三天……”
何常静静地问了一声:“第三天怎么了?”
“第三天,零九的父亲仍然没有回来,但诡异的是,零九的母亲也消失了。”清泞以一个相当平稳的口吻说道,可她的双手却用力地抠住自己的手掌心。
“母亲也消失了?”一旁听着的席朗尔和仲仁也顾不上聊天了,他们也渐渐被清泞的讲述吸引,进入到故事的氛围当中。
“是的,消失。”清泞点点头,看了一眼仲仁和席朗尔又很快收回目光,“村民们以为她是上山寻找自己的丈夫去了,可他们分散出去搜寻半天,又是谁都没有找到。”
“回到村中,他们意识到这家人还剩下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父母离奇失踪,对于一个孩子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他们之间商量决定,由一家农户收养零九,他们本有一子,和零九差不多年纪,两个孩子平时玩得来,零九在新家庭生活得十足开心。他总是会念叨起自己的父亲,村民都用各种方法对他撒了谎,告诉他的父母马上就会回来了。”
清泞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她的脸色相较之前又白了一分。
何常叫席朗尔来帮她止血,这一下暂时令清泞感到好受一点。
“事情还没完,对吧?”何常问道。
清泞望着夜空,无言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重新看向何常,说道:“是的。”
她清冷的声音像是凉薄夜色,诉说着这片大地上曾经的往事。
“在农户收养零九的两个星期后,农户的孩子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