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死?你不是亡魂!”船夫高高举起木桨,“没死的亡魂不能渡河!”
尚鑫一脸为难:“船夫师傅,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去地狱见一个人,她对我非常重要。”
“不行!活人不能过冥河,这是规矩!”船夫语气冷硬,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我找她整整花费了七年时间,这七年来我每时每刻不被思念和死亡困扰折磨,如今我离她只剩最后一步,求求您放我过去吧!”
尚鑫低声下气地哀求船夫,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宝贵的机会。
船夫摇了摇头,黑袍晃动得厉害,可能是被一个活人忤逆,令他愤怒异常。
正在尚鑫目光黯淡之际,砰的一声响,黑袍沉闷地倒在岸边,何常手里拎着另外一块木桨站在他的身后。
“何常兄弟,你……”尚鑫呆呆地看着对方。
“废什么话?”何常把船夫手里的木桨也夺过来,丢给尚鑫,两人同时窜进船里,开始甩浆推动木船前行。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尚鑫忧心忡忡地回头望向船夫倒地的位置。
“你反正是来地狱抢人的,在乎什么规矩?”何常表现得异常坚定,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质。
尚鑫被何常的气概感染,心中也多出一分豪迈:“说得正是!既然何常兄弟都不畏惧,那我尚鑫自然不会拖人后腿!”
两人摇着木桨愈发使劲,木船在违反自然规律的情况下,顺着逆流的山溪朝山头进发。
等二人走远后,席朗尔摘下黑袍的帽兜,露出一张干净娇柔的脸,只是这道脸上多了一道方正的红印。
席朗尔叹息道:“说好不打脸的呢?”
何常和尚鑫二人哼哧哼哧地把船摇到了「冥河」尽头,上岸后遥遥看见一座巨大的建筑立在山巅。
只见那栋建筑通体黝黑,狰狞诡异,用以构筑的砖石既有金属的光泽又有骨骼的棱角,平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进了那座古堡,找到地下通道,我们就能真正进入地狱了。”
尚鑫望着那座古堡,默默地吞了一口唾沫。
“何常兄弟,我们就这么从正门走进去吗?”
尚鑫隐隐有些不安,顺着半人多高的台阶一步步爬上来,还没等他把气喘匀,何常已经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沉重的青铜大门。
他所担心的也在这一刻灵验,一群手持刀剑的士兵一窝蜂地涌向门口,喊杀声震耳欲聋。
来自魔人岛的第四军精锐部队,军号「狂魔」!
他们身上杀气凌烈却瘦骨嶙峋,面容惨白且枯槁,完美符合尚鑫心目中「地狱卫兵」的模样。
“怕什么?来都来了,打进去再说!”何常一马当先,接连两掌把靠近的卫兵打飞出去。
“何常兄弟好身手!”尚鑫赞叹道。
无形之中,独属于尚鑫的「灾祸」展开,后一轮赶到的卫兵甚至都无法接近何常和尚鑫,便是一头栽倒在地,抱着脑袋鬼哭狼嚎了起来。
何常和尚鑫一路过关斩将,顺畅自如,以数量占优的卫兵如潮水般来,又如潮水般倒下。
仲仁在大殿的帷幕背后,手托着腮帮子看热闹,见第四军被自家魔王打倒在地,摇摇头感叹:“殿下何故谋反?”
见何常这边的进度差不多了,他仰起脑袋叫了两声,令尚鑫措不及防地弓身防备。
“何常兄弟,这地狱里养了狗?”
“地狱养狗不是很正常吗?看我的!”何常甩手一颗石子丢向后台,只听「嗷呜」一声哀鸣,接下来再无了狗叫声。
尚鑫看得呆了:“没想到何常兄弟实力超群!”
何常微笑着说:“哪里那里,不及尚鑫兄弟只身穿过毒瘴谷来得威武。”
尚鑫挠了挠头:“毒瘴谷?那是什么?”
这回轮到何常一愣,但戏还是要接着往下演,他带着尚鑫来到地面的一处缺口,指着黑黢黢的洞口说道:“这里便是地狱的入口。”
昏暗的灯光下,尚鑫看不清大殿内的构造,突然出现的洞口显得无比醒目,必然是有特殊的功用。
尚鑫选择相信何常:“既然何常兄弟说是,那我尚鑫一定跟随!”
何常点点头,又嘱咐道:“记住,地狱里不能点灯,你跟着我走,不要乱了气息和步伐。”
“明白!”
何常率先下到地道,尚鑫紧跟其后,大约十几步过后,大殿里的光彻底消隐,二人的眼前只有黑暗。
“跟紧我,不要快,也不要慢。”何常的声音轻轻传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带来一丝可靠。
“何常兄弟放心,我一定听从安排。”
两人沿着阶梯一路向下,在黑暗中人会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尚鑫也无从判断他们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条通道永无止境。
“这便是地狱么?”尚鑫心中想道,“你在这漆黑幽暗的地下待了多久,会害怕吗?会寂寞吗?会……想我吗?”
思绪飘着飘着,前方的脚步声停了。
为了避免撞到何常兄弟,尚鑫也紧急刹住了脚步。
“怎么了?”尚鑫轻声问道。
“情况不太对,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你在原地不要走动。”何常丢下一句吩咐,脚步又急促了起来,匆匆地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离,尚鑫突然有一种被黑暗笼罩的感觉,仿佛世上最后一个记住你的人离开了,只剩下被世界抛弃的孤单。
不见天日,不见星河,没有山川大地,没有流水潺潺,仅仅只有不上不下的阶梯,和悄无声息的黑暗。
那一刻,尚鑫终于体会到何为「地狱」,那是与世隔绝的囚笼,你撕心裂肺的呼喊与最近的生灵隔着千万光年的距离,世界无法回应你,它只是一潭死去的湖水。
好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体验没有持续太久,前方再度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尚鑫迫不及待地发出欣喜的声音:“何常兄弟,你回来了!”
他的手被轻轻地抓住。
尚鑫有些愕然,抓他的手轻柔冰凉,软若无骨,绝对不是何常兄弟的手。
“你……你是谁?”尚鑫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一声轻灵的女声突兀地出现,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尚鑫刚刚建起的堤防。
“鑫,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