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 第160章 狱中之对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袁大人什么样的人品，我还是十分清楚的，做后金走狗的事，他绝对不会做，一定是被陷害了。"曾经是袁崇焕老部下的张将军第一个站起来，扯开喉咙，大呼不公平。

"就是，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袁大人会做出违背君父的事情来。"另一位将军也站起来，情绪激动的附和道。

.....

大多数人是声援袁崇焕的。

李道松和焦强默默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大帅，袁大人一心效忠明朝，换来的却是身败名裂，像这样的皇帝，咱们为什么还要替他卖命！你就带领我们杀人回京城，救出袁大人......"五大三粗的吴将军嚷嚷道。

"放肆。"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孙大帅就严厉呵斥了。

"这种杀头的事，要是让我再听见，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将军听罢，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孙大帅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说道:"皇上派密信给我，而且让我当众说出来，就是让大家知道袁大人的下场，让大家不要胡思乱想，节外生枝，而是同心协力，抗击后金，效忠大明。还有，为什么不让士兵知道，就是为了不扰乱军心。"

这话一出，孙大帅脸上变得很不自然，连他自己都觉难以继续解释下去了。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

"该宣布的事，我已经宣布了，大家散了吧！回去安心操练，提高战斗力，这才是上策。"孙大帅道。

既然主帅如此说了，众将还能说些什么。

大家纷纷站起来，退了出去。

"走吧，老弟。"李道松低声说道。

二人站起来，正要转身出去。

"李道松，焦强，你俩留下来。"孙大帅叫住他两人。

"是。"李道松应道，便停下来。

待众人退出后，孙大帅走过来，意味深长的问道:"道松，听王公公说，当初，是你陪着袁大帅一起进城的吧？后来，你甚至还去牢里看一趟袁大人，有这回事吗？"

李道松点点头。

这时候，他发现孙大帅的眼角湿润了。

他心里一怔，道:"大帅，你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孙大帅嘴唇微动，低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道松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如此回复。

焦强没有了往常的嬉皮笑脸，他乖乖在一旁，看着二人。

搞笑也要打草稿纸的！这道理，他自然明白。

"来，我拜托你们兄弟俩一件事。"孙大帅道。

"大帅，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当尽力而为。"李道松眼色坚定的回道。

"按照日期推断，袁大人第七天就要押赴刑场了。我自然是走不脱的，你们代我去送他一程。"大帅道。

"这自然的，只是，我才刚教士兵练习一遍，我一去，就要耽搁很多时间了。"李道松担忧道。

"无妨，有两个领头的已经掌握要诀了，他们能够带领士兵操练的。"大帅道。

"你们就放心去吧，去送送我这老战友一程。"孙大帅说完，转过身去。

"遵命。"李道松和焦强微鞠躬，便退出来了来。

"大哥，孙大帅和袁崇焕真是惺惺相惜。刚才，我看到大帅的眼角流眼泪了。"焦强道。

"真的吗？"

"千真万确。"焦强就差拍胸口了。

"老弟，孙大帅心情真是复杂啊！"

"啊，此话怎讲？"

"你想想，要是袁大人不下狱，孙大帅就不会来这打打杀杀的辽东之地了。他一大把年纪，至少可以说是安享晚年！可是命运捉弄人，袁大人被捉拿后，他拖着年迈多病的身子，来主持辽东大事，真是为难他了。而且，辽东的情况，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真是心力交瘁！"焦强说道。

"对的。"

"大哥，不说也罢，影响心情得紧！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李道松说道。

"那行！"

二人回了一下房屋，取了宝剑，拿几件衣服，就出门了。牵来马，二人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

监狱之中，王承恩和袁崇焕相对坐下来。

"多谢公公来看我，现在我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是一个烫手山芋，人人避而远之，只有你敢来看我了。"袁崇焕眼光充满感激的说道。

"袁大帅。"

话语刚落，袁崇焕就举起手来，示意王公公改称呼。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习惯叫您大帅，怎么也改不了了。"王承恩笑着说道。

"你啊，真是顽固！"袁崇焕苦笑道。

"人越老，也变得越顽固了，您就习惯了吧。"王承恩道。

两人又是一阵苦笑。

"对了，现在的辽东谁担任主官？"袁崇焕问道。

"孙承宗。"

"老伙计，这回可有你扛的了，你那把老骨头，可要扛住了啊！"袁崇焕自言自语道。"大帅，您觉得大明还有希望吗？"王承恩问道。

"公公，你是认真的吗？"袁崇焕有些难以置信，问道。

宦官不得干政，也不要问政事，这公公突然间问起来了，真是奇怪。

"大帅，我是认真的，我很想听听你的实话。"王公公一脸正经的问道。

袁崇焕看了一会王承恩，徐徐道:"如今的大明，真是举步维艰。内有李自成起义，这就牵了明朝很大部分的军队在中原，外有后金虎视眈眈。一内一外，就像挤海绵一样，大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一直以来，我们士兵的战斗力比不上后金士兵，这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袁崇焕停下来，看了看王公公，继续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要死去了，但我说句不当讲的话，大明贪腐成风，皇上猜忌心很强，而且优柔寡断，这个是灾难性的。"

王承恩没有说话。

这时候，袁崇焕也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王承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向袁崇焕递过去，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帅，这是宫廷密制的一种特效药，行刑那天，你提前喝下，这样，就少一些痛苦。"

说完，王公公低声哭泣来。

袁崇焕心里大惊，他没想到，崇祯皇帝身边大红人，居然为他感到伤心。

他很感动，安慰道:"人啊，生死有命！公公不可伤心，来世，我还是一个汉子。"

王公公点点头，表情很复杂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