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返于位面彼岸 第144章 时间不足

洛人狂一路向东。

朝着灵婆婆居住的四野山东山坡走去。

他来到灵婆婆的竹屋前，见到中年农夫用竹子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凉棚。

名叫小瓜的孩子，躺在凉棚之下，双目紧闭，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洛人狂之前留下的那一小块黑色黏菌，在勉强支撑着小瓜的生命，但终究抵不过丢失黏土所带来的后果，小瓜活不了几天了。

中年农户是小瓜的父亲，留在这里不肯走，这里有灵婆婆，他希望能为小瓜搏得一丝生机，

中年农户充满祈求的看了一眼洛人狂。

但他发现洛人狂肩上的黑色黏土也所剩不多，农户的眼神变得低垂，最终什么都没说。

洛人狂注视着小瓜许久，最终转头，将视线移开，心中有些不忍。

黏菌龙身躯巨大，可以给小瓜分割更多。

但这解决不了问题，黏菌龙和以太兽是两种生命体，拥有不同的性质，不能平替。

灵婆婆站在竹屋一侧，隔着山间的淡淡雾气，凝望着碧绿的大地和远方的梯田。

“咳咳...”

灵婆婆咳嗽了几声，随即抬起手臂，以一种非常缓慢而流畅的姿势，缓缓而起，徐徐而落。

洛人狂静静的站在灵婆婆的身后。

灵婆婆的动作，像是常规宇宙中的太极。

“这个动作，叫做太极。”

灵婆婆手上的动作不停，缓缓开口道：“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即是阐明宇宙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的过程。”

“我驾驭黏土的心得，取自于太极。”

灵婆婆的手势缓停，目光没有焦点的看向前方，“但，仅有心得是不够的，还需要辅佐我数十年来，观察万物生长，所带来的感悟。”

仍是要观察万物生长。

洛人狂思索着，易经系辞‘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都是虚无中衍生万物，太极与以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华夏古人智慧无限。

难怪灵婆婆驾驭黏土的能力强于别人，她揣摩出来的方法是对的，走的路是正确的。

洛人狂转头，看向院子里的一株菜苗。

碧绿而小巧的叶片，在微风中颤动，一滴小露珠从叶片上滑落。

灵婆婆的方法究竟能不能复苏黏菌龙，这不得而知，只有试过才知道。

可植物需要经过一个个特定的节气，才会出现成长变化，一年二十四个节气，灵婆婆高龄，一生经历一年又有一年，才如今的成就。

洛人狂没有那样漫长的时间。

时不待我，瞬息万变，明天都生死未卜。

“灵婆婆。”

洛人狂开口问道：“不知道这山里，生长最快的植物是什么。”

灵婆婆回头，“房后有毛竹，毛竹的笋生长很快，一夜之间就可以生长到娃娃小腿那么高。”

“谢谢灵婆婆。”

洛人狂点了点头，朝房后走去。

灵婆婆站在原地摇头叹息。

有些事情不能一味的求快，观察万物生长，本就是一种细水长流的修炼，心态、认知、以及万物生长的细节，都是在时间中慢慢熬煮，而后一点点形成的。

孩子，你要知道，自然的时间，是不可改变的。

灵婆婆的身影落寞，她寄托于洛人狂能够逆转一切，可此时，她心中那份希望，也渐渐变淡了。

屋后。

洛人狂坐在一块青石上，凝视着地面刚刚冒尖的毛笋。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闪闪发光的卡片。

时间不是不可改变的。

对于这个平行宇宙来说，时间是枷锁，但对于其他平行宇宙来说，时间只是一种工具。

但洛人狂手上的动作迟疑了。

【时间卡牌】可以带他回到过去，回到一年前，完完整整的看遍二十四个节气。

但这个操作，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一年前的自己，并没有收服黏菌龙。

自己收服黏菌龙的时间不过20天，最佳的方案是，以20天为一个周期，一次次循环，但这需要无数个20天，无数张【时间卡牌】。

这个方案不现实。

洛人狂长长呼了一口气，开始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毛笋。

太阳从东侧移动到正当空，又从当空变为日落西山，而后天空繁星点点，人声寂静，大山里只有蝉鸣蛙叫。

一转眼，太阳又从东方升起。

洛人狂静坐了一夜，观察了一夜，此时肩头上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晶莹剔透的露珠。

他的眼神越发明亮。

昨日还只有一个尖角的毛竹，经过一夜，居然已经生长到28厘米。

之前匆匆忙碌，疲于奔命。

他从没有仔细观察过任何植物的生长过程，而此时的洛人狂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之感。

他亲眼见到那尖尖角一点点破土而出，将一个个小颗粒土壤挤压到两侧，竹笋上的一层层苞叶不断的扩张，从稚嫩到青葱，再到颜色加深变硬，如今，最外层已经出现了毛茸茸的边角。难以想象，这样的成长，每天都发生在身边。

而无数个这样的成长，作用在植物、动物、以及人类身上，发生在广袤的大自然中，构成了万千世界，万千平行宇宙。

洛人狂微微吸气。

灵婆婆这种看似浅显的心得，竟然能自己带来一种心境上的变化。

下一瞬，洛人狂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种类似‘复苏’的感知。

他立刻转换为内视状态。

却见代表着黏菌龙的那片巨大的神经网上，居然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光泽，相较于黏菌龙巨大的体积来说，这些光泽微不足道。

但是闪烁着绿色光泽的位置，竟然生出了一片片全新的神经网络，这些网络也弥补着黏菌龙的残缺。

洛人狂大感神奇。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冥冥中有一个想法，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太好了！”

“洛人狂，太好了！”

黏菌龙的吼叫声响起，“我的身躯恢复了一些，虽然它只占比0.00000000000000001%，简直跟踏马没有一样，但不得不说，我看见了希望，虽然我等不到痊愈的那一天了，但我可以养个王八，它命长，它一定能看到那一天，而我，准备先去死了！再见！”

“...”

洛人狂抿嘴。

虽然验证了灵婆婆的方法有效，但进度的确慢了一些，准确的说，是太慢了，慢到这件事情成为了渺茫，成为了一种没有意义的付出。

灵婆婆站在竹屋的一侧，看向洛人狂道：“孩子，你走吧。”

洛人狂也侧头看来。

灵婆婆摇头道：“我错估了局势，现在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教给你的方式，需要漫长的时间，而这个世界，已经等不了了。”

此时。

山下又传来送葬队伍的哀乐。

“小瓜父子也被我赶走了。”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灵婆婆见到洛人狂没有动身，用手中的拄拐杖敲了敲地面，怒声道：“我现在很烦，你！赶紧给我走，立刻走！”

洛人狂皱了皱眉，估算了一下时间，霍教授那边差不多已经推演完毕了，是时候去查看一番了。

洛人狂缓缓起身，“灵婆婆，我会再回来的。”

旋即。

洛人狂缓缓下山，拐到一处茂密的竹林中。

雾化、微风、消散。

站在半山腰的灵婆婆，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

灵婆婆缓缓转身，看着山披上缓缓走下的身影。

那是一名面容英俊的英武男子，他的肩头上寄居着一团巨大的黏土，黏土分散出八根触角，带动男子的身躯，从山坡上缓缓走下。

“见过师父。”

英武男子来到小院，身躯被支撑在半空，看着灵婆婆，深陷的眼窝中，透露出一丝阴霾。

灵婆婆看着眼前这造型奇形怪状的男子，微微眯眼，“新闻中说，储王被反噬病重，其实是假象。”

英武男子仰了仰头，讪笑道：“也不完全是假象，徒儿受了很多苦呢。”

“我看着储王长大，很了解他。”

灵婆婆皱着眉，“别再自称徒儿，你不是储王。”

“呵呵，师父就是师父。”

英武男子笑道：“你口中所说的储王，应该是那个脆弱的人类意识吧？他被我封禁了。”

灵婆婆面色一变，“那你是谁？”

“我？”

英武男子的笑容邪恶，“我本来没有名字，甚至都没有实质，但在某些人的认知中，我被称作...以太兽。”

灵婆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微睁，“你就是黏土...如今所有的内忧外患，都是你一手造成！”

“内忧外患？”

英武男子撇了撇嘴，“多年前，我被人击碎身躯，散落在这个低等的世界，经历了许久，我的主观意识才渐渐复苏。”

“不久之前。”

“我命令所有子体，吸干宿主的养分，恢复自身实力，从而等待融合。”

“而我自己，利用储王的身份，打造了一支劫匪队伍，抢夺少部分子体，来曾强我自身的力量。”

“如今，这里的居民马上油尽灯枯，子体们即将回归。”

“我自己，哦，就是你口中的储王，也获得了基本的战斗力，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找回全部子体，踏上恢复巅峰的道路。”

英武男子笑容轻蔑，“这怎么能是内忧外患呢，这明明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灵婆婆握紧了拐杖，“只差一步是什么意思。”

英武男子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有一颗几何心脏，被分散在各地，现在只差最后一部分，我就可以将它凑齐，心脏复苏之后，我就可以召回全部子体。”

灵婆婆眼角一颤，下意识的看向肩头那块陪伴了自己80年之久的黏土。

“没错。”

英武男子指向灵婆婆的肩头，“那就是最后一部分，我这次前来，就是要带回自己的心脏，若是换成你们人类那种狭隘的理解...”

英武男子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可以称之为，我专程前来...弑师。”

但下一瞬。

英武男子忽然呵呵一笑，“说来您还是那么善良，感知到我的前来，还特意疏散了竹屋的客人。”

咚！

灵婆婆的竹仗猛的敲击地面，她向前跨出一步，站直了苍老的身躯。

“凑齐心脏...”

“召回子体...”

灵婆婆的眼中泛着光，“现在，肩头上的黏土，还归我自己掌控，曾几何时，我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存在，而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残缺的以太兽。”

岁月带来的痕迹，在灵婆婆的脸上化成了一条条皱纹，还有那银丝般的白发。

但此时的灵婆婆，却释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

她尽量站直了苍老的脊梁，宏声道：“只要我活着，你休想再前进一步。”

英武男子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老太婆...你可真会开玩笑！”

山间还是那个山间。

白雾轻饶，梯田碧绿。

一抹血光迸溅，染红了微微摇晃的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