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集 第8章 何壁之死

至暗的天空被这道华光瞬间照亮，一阵烟雾散尽。何壁满脸通红，显然是消耗了不少灵力和精力。庄清云却轻松地把玩着储灵石，将其在胸前抛起接住，抛起接住。仿佛是在告诉何壁，他的攻击比自己预计的要差得多，连特意准备的储灵石都没有用上。

何壁压着怒火，不客气地说道，“怎么样？大阵没了。你还有什么法术可以救命吗？如果现在投降，老夫惜才，或者愿意收你为徒，饶你一命。”

“哎。”庄清云的叹气声中充满着轻蔑与鄙视。

“原来你那么怕我的阵法。害我以为要攻击我，还躲了半天。你自己用神识看看。我这流光阵岂是你用蛮力可以摧毁的？”

一阵寒意略过刚刚缓过气来的何壁心里。看着绿洲上七倒八歪的芭蕉树，坑坑洼洼破损的地面，被他刻意击碎的唯一一块大石。按理来说，这个阵法应该被完完整整的破坏了，可他却能清楚地感应到阵法的灵力丝毫没有减弱，甚至对自己灵力的压制还略有提高。

这个阵法就好像一根肉刺扎在他的心里，虽然表面上毫无作用却让他从进来之前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安。由于这种不安，他甚至还产生了一种灵力在不自觉地外泄的错觉。

“天快亮了。我们之间也应该有个了结了。”庄清云握着储灵石背着双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讲起了故事，“告诉你几个秘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首先，这流光阵不是什么疑阵。是正儿八经的限制阵中人灵力的辅助型阵法。如果你感觉心慌，灵力波动不平，甚至缓缓外泄，都是正常反应。”

何壁死死地盯着庄清云。

“你很聪明，想用大面积攻击摧毁阵法。而我这个阵法，好就好在只要阵眼还在，你就无法破坏。但是以你的修为找不到阵眼安置的位置。”

何壁脸色铁青，呼吸声开始变重。

“其次，音波类攻击就算了吧。我天生免疫。本来还担心你有什么厉害的法术，特意拿了储灵石准备补充法力，都没用上。你老兄看来天生就被我全面压制。”

怒气达到顶点的何壁悄悄地将法杖换成了一口通体黝黑的宝剑。

“最后就是，你根本不舍得对我下杀手。因为你需要我告诉你那颗宝珠的秘密。在阳山楼，你故意让我换得宝珠。还配合我留住众人。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庄清云捅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

“既然你舍不得杀我，又无法破阵。所以只要我待着阵中时间越久，你就越拿我没有办法。等天亮了，就会有人经过。你这阳山楼的掌柜，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杀光所有看到你杀人夺宝的人吧？何况你也不是天下无敌，只要我抓住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嘿嘿。。。”

“嘿嘿，你就可以逃出我的掌心了，是吧？”何壁心气一定，“既然音波攻击对你无效，那你看看这招怎么样。”话音刚落，怒气难抑的何壁化作一道灵光刺向了庄清云。

庄清云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左臂还是被化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霎时染红了衣袖。“你疯了？杀了我，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冰焰珠的秘密。”

“冰焰珠？你还真知道这颗珠子的秘密，不会又在诓我吧？”何壁一声冷笑，“可惜，你太狡猾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这样的人，不是我可以驾驭的。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那团灵光更加强烈，更快地冲向了庄清云。

庄清云躲过了第一波攻击，换身来到阵法入口。这是何壁入阵的方位。他提出一口气，拼命吸取储灵石的灵力，忍着丹田快被撑爆了的剧痛，以《玉阳诀》心法中独特压缩灵力的心法，将所有的灵力化成最大的强度，御起紫玉定心剑，拼命往那阵口冲去。

“哪里逃？！”见庄清云要逃，被羞辱了一夜，几近疯狂的何壁，使出全力，一瞬间就超过了飞奔的庄清云。举着剑在阵口等待庄清云的咽喉自动撞到剑上。

那剑锋离庄清云的咽喉，只有不满一尺的距离。庄清云的身体仿佛害怕撞到什么一样，一个后仰刹车，停住了脚步。两面人四目相对。

“你最好不要动。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数到三，你说出冰焰珠的秘密。我可以放你走。”何壁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会说话算话的人。

“你最好真的别动。小朋友我可以在你临死前，多告诉你几个秘密。”这时的庄清云终于放下了紧张的心。

“找死。。。”何壁刚要发作，看着庄清云在他面前弹拨着一根极难被发现的细丝，顿时一口寒气把五脏六腑结住。“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要告诉你的又一个秘密。这是东西叫做—幻寂丝。是修神期修为才可以催动，能够切开各种护身法器符印护罩的顶级杀人法器。对付高级法宝，也许够呛，对付你就绰绰有余了。”

“你怎么能使用修神期的法器？”

“我如果能够用它的话，杀你又怎么需要费那么多的周张呢？”“那你？”何壁一动也不敢动。冷汗已经湿了他胸前，腋下的衣襟。

“别怪我。是你自己杀死你自己的。”庄清云低头看了一眼被划破的右侧肩领，“虽然我不能催动它，但是它可以杀人于无形的灵力还在。前面我东躲西藏，你以为我是在躲你的瞬发法术和大面积攻击啊？其实我是在布置陷阱。因为你从这个路口进来。只有把陷阱设置在这个位置，你才不会有防范。从一开始硬接你的攻击，到各种躲闪都是为了布置这根幻寂丝，演给你看的。”

“我从昨夜开始激怒你。就在等你达到怒不可控的状态。然后只要我假意逃跑，你必定会跑到我前面去拦截我。因为直到现在，你心底深处还是不想杀我。你还有一份侥幸，希望我会因为怕死，而说出冰焰珠的秘密。”

庄清云摸了摸自己颈部，想那幻寂丝估计也把自己的脖子勒出了红印。对着面如死灰的何壁笑着，继续说道。“谁让你跑得那么快，冲得那么猛了。只有你十分之一的速度，还特意提前减速的我，稍微碰了它一下，脖子肩领都这样了。你猜，你会怎么样？”

长剑落地，这时何壁知道，自己彻底的败了。现在已经不是冰焰珠的问题了，是生与死的选择。“前辈饶命。在下愿意奉上阳山楼，换这条贱命。另外，我还有一个藏宝图。。。。。。”庄清云摇了摇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你别说话了。再动脖子，脑袋就掉啦。”庄清云并不是危言耸听。看着老泪满面的何壁，无奈地说，“你别说叫我前辈了，叫我祖宗也没用。你现在已经身首分离，只要不动因为切口极细，或者还能坚持个一时三刻。在这一时三刻里，如果真来个大罗金仙，也许你还有救。”庄清云轻巧地和他开着玩笑。

（八）何壁之死 下

“你的阳山楼。我是无福消受的。但是你之前自己说的，只要我能活得过今天，就送我一场富贵。看样子，我还能活上一段日子，那么你身上的百宝袋，我就不客气啦。”说完，取了他的随身的铂丝百宝袋，扬长而去。

“最后一个秘密，这个流光阵的阵眼在望月湖中。借得丁点天色，哪怕是你激发出的灵气光色，就能借湖面反射流光。只要湖面流光不断，阵法即在。你进阵太晚了。若是你发现我，直接进阵，还有三分机会。你的谨慎和犹豫，让你失去了唯一的可能性—黎明前的黑暗。而你是死在了我的—流光幻丝阵中阵里。愿你不要死不瞑目。。。”风中传来庄清云最后的声音。

太阳从东方升起，映得整个大地一片鲜红。望月湖畔的无名绿洲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倒在了地上。地面一片血色，和初阳交杂在一起。无声无息。

处理了伤口，换下了带血的常服，庄清云才回到了自己在隐月派的房间。这个没有任何法术禁制，没有法宝保护的房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庄清云安心地睡下，又满足地醒来。揉了揉眼睛，桌子上，一堆之前练习用的废弃制符和自己的百宝袋，杂乱无章地安静躺着。斜阳从窗底钻了进来，懒懒地化在床头的墙面之上。

庄清云倒了一杯水，才想起何壁的铂丝百宝袋还没看过。何壁曾经设下的灵气禁制以及和宝物的灵结，随着他的死，都已经荡然无存，庄清云的神识，轻易地进入了袋中：

上阶，顶阶的法器加起来有二十多件，其中就包括了那根绿杖，看样子都是他常用的法器。还有两件法宝。

一口鹿吴钟，应该有镇魂之类的作用。可能是没来得及用，也可能是相信音波攻击对自己无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何壁到死都没有用。

另一件宝物是一条水属性的腰带。腰带轻薄而柔滑，丝质坚韧且富有弹性。其灵气更是浑厚饱满中兼有平和稳重的气质。腰带的三分之二处还绣着—“游天”二字。怎么看都和何壁这种滑稽的外型不搭。应该是他不知道哪里得到的。

一堆法卷，除了从自己手里买去的，多是辅助型的三四级法卷。没有什么特别的灵符。这也正常，一般修灵期到修神中前期的修真者，大多喜欢用法器法宝，胜过法术法卷。

七八个鼎炉应该各有其用，还有不少丹方将来也可以试试。至于练功的心法，一则数量不少，来不及看。二则庄清云更相信功法不宜多练。所谓多嚼不烂，除非特别适合自己的顶级心法，不然还是练习已经熟稔的《玉阳诀》更为靠谱。

袋中的灵药数量不少，质量还有待鉴别。

总之，袋里的东西虽然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是庄清云现在一时半会用不上的。而且就算过段时间风头过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地使用。该换钱的换钱。该熔炼的熔炼。除了那些用着也没人知道的法卷，丹方，书卷和鼎炉，也就两件法宝还有留下的价值，其他的他都不会要。

这次让庄清云最满意的收获是数百近千的秘银，几十锞秘金和五锞秘铂。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大掌柜就是大掌柜，随身的钱包都那么多钱，果然豪气。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不用为钱发愁了。比钱更有用的是一本《中极灵物志》，上面记载着中极洲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灵物的信息。庄清云脑海里也立刻生出了一个计划。

最后还有那张何壁死前提到过的藏宝图。图上四个小点分别在棘土，林泉，加南和摩雷崖地区。除了这些原有的标记外，在银谷区域，还有一个明显是后人做的标记。何壁绝不会想到庄清云能赢，而以此设计陷害自己，那么这图多半是真的。

如此，也肯定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次日清晨，洗漱完毕。庄清云从惜福斋里带了几个馒头和一些小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上有几位师兄和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一夜未眠的庄清云，特意正常作息，制造出了一切如故的感觉。还好，貌似不善言谈，一直保持着这种冷漠世事淡然为人的作风，是他从入山门以来给所有人的印象。

当然一笔横财，还不至于让庄清云兴奋到难以入眠。

昨天的夜不算很静。即便没有打开神识，庄清云也能感应到精舍外，院里师兄弟们三三两两品茗聊天的聚会。这并不多见。

“游天。”庄清云需要尽快找到办法增加自己御器飞行的能力。光靠紫玉定心剑是不够的。一则飞行只是这个顶阶法器的附属功能，二则自己目前的灵力也不足以支撑长时间远距离的飞行。一定要想法尽快利用这根腰带。

深夜，院里舍外早已没有了人声。修道之人，少有徒劳煎熬的。养精聚气才能培元固灵。

庄清云也不例外。“游天”贴着他的内衣束在腰间，花了近两个时辰研究，还是一筹莫展的他，索性按时睡觉。要说以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个人，居然开始放下了执着。那场大战，带给庄清云的除了一身伤痕，似乎还有心灵的提高。

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丹田升起一股暖流，直冲泥丸宫。一个激灵，庄清云从床上跳了起来。是丹田里的冰焰珠在作怪。

一般修士，能拥有一件中级法器就多少能够自保。如果有件上级或者顶级法器傍身，加上自身修为得当，创点小小威名也有可能。何壁这样的大财主，在刚刚进阶修神期就能坐拥许多上阶顶阶法器，一则是他财力惊人，二则也是积累所得。

至于法宝，需要修仙级的修为才能锻炼制造。修神期高手能拥有一两件已是难得，一般来说要么师门传承，要么巨资交易，要么机缘偶得。何壁的这两件，不像是他买来的。他没有使用鹿吴钟来攻击自己，不会使用也是可能性之一。至于游天，更不会有人卖给他。

比法宝更厉害的就是古宝和灵宝。古宝不一定是灵宝，而灵宝一定是古宝。古宝来自仙界，或随天地而生，或出自金仙妙手。其中有灵气极盛者，能化灵成形。或兽或禽，哪怕人形也未可知。这就是灵宝。

冰焰珠，是一件灵宝。

绿洲之上，庄清云和它对视之时。虽然看不到冰焰珠器灵的形态，但是它纯正的灵气和自己《玉阳诀》催出灵力同出一源，这是假不了的。《玉阳诀》出自《八荒经》的残卷，难道这冰焰珠来自上古洪荒？这也是为什么庄清云果断地同意和它签订灵契，答应借丹田给他固灵的原因。至于回报嘛，也许就是从现在开始。

庄清云感应到丹田里的冰焰珠，生出绵绵不绝且浑厚无比的灵力，和贴身的“游天”腰带的灵气交杂在一起。它是想和“游天”结灵？庄清云当然不会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没多一会，就结灵成功了。

“游天”在庄清云的神识判断中，是个上级甚至顶级的法宝。虽然没法知道来历，想也必然来自至少高级修仙段位的大佬。本来预计要等自己完全恢复修神高阶水平才可能结灵使用的一件法宝，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和自己结灵成功了？当然，准确地说是和自己体内的冰焰珠结灵成功了。

现在肯定不是较真的时候。当下运起御气法术—“漫云步法”，“游天”和庄清云的灵气立刻互相感应作用，在脚底迅速地生出一团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