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长歌 第15章 狗洞

鬼子此时冲进了我们出发时的那间屋子，对着陈营长那边的二十几个人开始扫射，只一瞬间，他们就被打倒了一片。剩余的战士终于跑上了小缓坡消失在正斜面上，因为鬼子的机枪追着人数多的打，所以我们也有惊无险的冲上了小缓坡，来到了坡顶后面的反斜面。

这时忽然一声惊呼，一名战士大呼一声就要往出冲，然后被众人拉住了！

“罗兵，你干什么？”一个战士压住这个嚎叫不止的战士，大声问道。

“营座，营座没过来！”罗兵大声喊着。

闻言大家一惊，这才发现陈营长居然不在我们中间，此时忽然听见打谷场上一声大喊，我们忙探出头去，只见缓坡的下方尸体堆中，一个声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毫不畏惧的看着面前向他跑过来的七八个鬼子……

“营长……”战士们大声的喊了出来，在战士们悲愤的呼叫中，陈营长举起大刀冲向敌人……

三只步枪同时刺入陈营长的身体，而陈营长高举大刀的手兀自高举着，当鬼子抽回刺刀，陈营长的手也没有落下，就那样高举着大刀，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营长！”

“我打死你们这些龟儿子！”

……战士们怒吼着打响了手中的武器，那七八个鬼子瞬间就被打倒在地，而鬼子的机枪又响了！

鬼子的机枪子弹在小缓坡上打出了一道弹墙，我们只好退回反斜面，此刻那个叫罗兵的战士嘴里喊着“营座”哭的像个孩子，其他的战士也黯然落泪。

“弟兄们！”见状，我安慰他们说：“人死不能复生，各位请节哀，陈营长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坚强起来，鬼子马上要进攻了，我们一定要坚守阵地，等待团主力的到来！”说完这番话，我忽然觉得我很像一个八路军的指导员……

听完我的话，罗兵收起了哭声，回头看了看他旁边的几个战士，嘶哑着嗓音说：“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咱们跟小鬼子拼了，为营座报仇，为2营牺牲的兄弟报仇！”说完向坡顶慢慢的爬去，我也跟着其他人爬了上去。

这时村子里其它地方的枪声已经基本上停止了，只有零零星星传来的几声枪响，也许是日军在对我军受伤的战士补枪。

我爬上坡顶探头望去，七八个日军正在小心翼翼的接近我们这个小缓坡，罗兵忽然喊了一声：“打！”一排子弹瞬间打倒了四五个日军，其它的日军马上就地卧倒翻滚躲避，但是这是开阔地，他们没有任何隐蔽物可供藏身，我们又是居高临下，第二轮射击之后，只有一个反应快的日军跑了回去……

日军的机枪开始轰鸣，打的我们面前的小土坡沙石乱飞，在压制住我们的同时，又有十几个日军冲我们这个小土坡冲了过来……

当日军跑近了，我们同时丢出了手榴弹，一片轰轰的爆炸声中，日军丢下七八具尸体退了下去。

小坡顶上位置过于狭窄，于是留下罗兵他们几个在上面阻击，我们几个退到反斜面休整，这时我才开始好奇，我们这个小坡到底是什么？我仔细一看，下面一圈水泥台子，旁边有香案和牌位，我靠！这里原来是村里不知道哪个地主家的祖坟，我不由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谁家居然把祖坟修在村子里，而且现在还在这里庇佑着我们……

日军的机枪又响了起来，四周还炸起了团团火焰，罗兵等人在上面沉着应战，战斗很是激烈，这时我看到离这个祖坟祭祀台右侧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关牲口的大棚子，前面有栓牲口的柱子和给牲口喂食的巨大食槽，于是对上面的罗兵喊道：“长官，我带人去右边，咱们形成交叉火力！”

罗兵侧头看了一眼，大声说了句：“注意安全！”然后转头继续对着日军射击。

“跟我来！”我对着吴青他们说了一句，我们四个人就猫着腰快速的往那个牲口棚子跑去。

来到牲口棚子，一股臭烘烘的粪便味道冲鼻而来，恶心得我直想吐，前世的我啥时候钻过牲口棚子啊，强忍着恶心，我压低身形跑到墙角和石槽连接的部位加上枪，这个地方味道少多了。小广元、吴青和常杰也各自寻找有利的掩蔽位置，加上了枪……

开阔地上，日军用机枪和掷弹筒轰击压制着罗兵他们的阵地，七八个日军则利用不停变化前进方向的战术动作在向罗兵他们靠近。我小声对小广元说：“不要着急，一枪一枪的全照着头部打，让小鬼子感觉到你的存在就行！”小广元闻言不解的看着我，但是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应是。

新兵怕炮，老兵怕枪！前世的影视剧和书本里都这么说，我现在忽然觉得这句话好有道理。新兵没见识过火炮的爆炸威力，所以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很容易崩溃，我记得我第一次被小口径的掷弹筒轰炸都快崩溃了，但是这些对于老兵来说不算什么，甚至于老兵还可以根据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判断炮弹的弹着点，及时躲避。而一支精准射击的步枪，却是老兵最害怕的，步枪子弹射速超过音速，往往子弹都打进脑袋了，才能听见枪响，所以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躲避的，至于后世抗日神剧中听到枪响在低头都能躲过子弹的桥段，也就笑笑得了，不然怎么能叫“神剧”呢……

“砰”随着旁边一声枪响，一个日军脑袋上泛起一捧血花，侧面栽倒在地。小广元的枪法果然不是盖的，这一枪精准的命中了一个日军的太阳穴。

“砰”小广元又是一枪，正中另一个吃惊往这边张望的日军的眉心。

这两枪顿时让那些进攻的日军乱了章法，全都就地卧倒，满地打滚的躲避，而当小广元又准确击中了一名在地上打滚躲避的日军的脑袋时，剩下几名日军彻底崩溃了，爬起身也不管后背会对着我们，撒腿就往回跑……

这时罗兵他们开始对着这几个日军的背部开枪了，这几名往回跑的日军无一例外被打倒在地。我示意吴青他们不要开枪。我不想为了追杀这几个吓破胆的日军而暴露我们的火力，因为直到现在，我们只有小广元一个人在开枪……

我指了指后面的存放草料的围墙说：“快隐蔽！”说完猫着腰就躲到了围墙后面。

他们三个也瞬间反应过来，刚跑到围墙后面，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泼了过来，旁边一个栓牲口的柱子居然被这密集的弹雨生生从中间打断。

日军的机枪向我们的方向扫射，而罗兵那边的压力顿时减轻，很快祭祀台上的枪声又密集的响起，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让日军很尴尬的状况，日军如果进攻罗兵他们，就必须机枪压制他们，而我们就可以侧击，如果进攻我们，就必须机枪压制我们，罗兵他们则可以侧击。

过了一会儿，日军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应该是以为我们这边就一个神枪手吧，机枪转而继续压制祭祀台。

周围子弹一弱，我们顿感压力消失，我跑到墙角处探头一看，黑暗中涌出来二十多个日军，在机枪的掩护下，喊着“满载”，向祭祀台冲去，这鬼子又是要玩人海战术，万岁冲锋了……

这时我一声令下，四条步枪全部开火，同时我们边射击边向着日军的冲锋人群投掷出手榴弹，日军被我们的这一下侧击阻滞了进攻的脚步，这时村口传来了猛烈的交火声，紧接着除了村口，村子的四面八方都传出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终于，团主力到了……

这时罗兵他们也许受到了主力到达的激励，大喊着从祭祀台上冲了出来，挺着刺刀朝日军冲了过去……

为啥要冲锋呢？日军并没有崩溃啊！我焦急的看着他们，却无力阻止，只好继续开枪掩护，罗兵他们还没跑下斜坡就被机枪打倒大半，剩下的几个人在开阔地上冲了不到十米就被一阵爆炸的火光淹没了……

当罗兵部全体牺牲后，日军就对我们的藏身地发起了进攻，机枪在我们面前筑起一座弹墙，我焦急的东张西望，这尼玛再不想办法，估计就等不到援军来了……

这时吴青喊道：“这里有个洞，可以钻出去。”我闻言带着小广元和常杰就跑了过去，一看我不由郁闷了，这他娘的是个狗洞，是牲口棚后面开的一个狗洞，看来我是不知道无意中得罪了哪路神佛，每次都让我走在部队的最前面不说，现在还要安排我钻狗洞……

“副班长，钻吧，不然来不及了”吴青焦急的脸上满是惭愧，估计他也知道这个太为难我了，他一直认为我是个读书人，这种行为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突然看着靠在墙角的一个小石磨碾子，我灵机一动。

“吴大哥，你搬得动这个吗？”我手指着石碾子对吴青说。

吴青疑惑的看了看我，然后走过去双臂一较劲，居然把这个足有一两百斤的石碾子抱了起来，我一看，立即指着狗洞说：“砸过去……”

“砰”的一声，墙被沉重的石碾子，顺着下方的狗洞砸出来一个一人高的大洞，我一笑，挥着手对其他人说：“现在不是狗洞了，快，跟我走！”然后一矮身，从大洞中钻了出去……

（谨以此章向川军第22集团军41军122师366旅723团2营营长陈永沛及2营的全体烈士们致敬，在西回村战斗中，二营遭遇埋伏被日军包围，陈永沛带领全营官兵殊死抵抗，最后全部壮烈殉国，全营无一人被俘，无一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