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传 第384章 鸾与狼

白马逐狼烟，铁血凝忠魂。

三匹骏马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之上，往北而去！风萧萧，马蹄急，悲从心起，恨意燃……

当马儿跑累了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

三人选择停了下来，停在一个不高的草坡上，生起了一堆篝火。穆追倚着草坡边上的一棵大椴树，抱着膀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木罕，则拿起一根树枝，眼神呆滞，挑弄着篝火，一言不发。

伊宁没有管两人，她闭目凝神，在火堆边上打坐，她需要巩固现在的力量，确保能将昝敏彻底除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黑了下来，当夜，天上黯淡无光，天地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这原上的一堆篝火，在这黑夜里闪着孤独的光。

“大小姐……我……”木罕终于是开口了。

“说吧，我看你一直不高兴。”伊宁睁开眼睛，看向了木罕。

木罕丢掉了手里的棍子，也看向了伊宁：“我不想回鞑靼！我不想再回去住毡帐了！大小姐，我要跟着你们，我现在是青锋门的人，一辈子都是！”

一边抱着膀子的穆追一抬头，眼光瞟向了木罕，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

伊宁看着木罕，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还记得当初的你吗？”

“当初的我？”木罕吃了一惊。

“对，你还记得当初的你是什么样子吗？”伊宁认真看向了木罕。

木罕低下头：“当初，我是鞑靼的王子……那年，我奉父汗之命，出使中原，在京城那个地方，西山寺比武，第一次见到了你们……”

木罕说着，自嘲一笑：“那时的我，心比天高，以为我们鞑靼一统草原，足以跟中原分庭抗礼……呵呵呵呵……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多么天真，又多么渺小……”

“再后来呢？”伊宁又问道。

“后来，我回了鞑靼，我的出使没能完成父汗的交待，也未能刺探出朝廷的虚实，是故，父汗与昝敏大怒，便定下了攻打中原的计策……”木罕回忆了起来。

木罕的话如潺潺流水一般，他说了很久，从当初昝敏与兀里计划入侵，到战事打起，又到战争失败，最后他被昝敏抛下，成了俘虏……

“我太天真了……我当时以为，昝敏会拼尽全力的保护我……可是没想到，他却丢下我，丢下我们那么多鞑靼勇士，一个人逃了……原来，在生死面前，我这个王子的身份，连蝼蚁都不如……”木罕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是啊，你从高高在上的王子，跌落下马成了阶下囚，如今又成了青锋门的人，你想过为什么吗？”伊宁又问道。

“我太相信他了……父汗也太相信他了……”木罕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会输吗？”伊宁问道。

木罕抬头，看向伊宁：“因为，我们自不量力！”

“并非如此，你们鞑靼，当初的实力很强。你们当初一度出动了近三十万人马，差点将我们整个北部边防打烂。甚至一度摸到了京师城墙，你们鞑靼人的强悍，并不是说说而已。”伊宁平静解释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大小姐你，你太厉害了！”木罕说道，眼神中带着敬佩之色。

伊宁摇头：“我再厉害，也当不得千军万马……”

“可是你谋略厉害啊！”木罕补充道。

“你错了，木罕，不是大小姐厉害，而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有一种我们没有的东西！”穆追忽然走过来说道。

“什么东西？”木罕问道。

“血性！汉人刻在骨子里的血性，是我们草原部族所没有的！他们的血性，在于和平时能互帮互助，打仗时能肝胆相照，纵然身临绝境，也能迸发出不屈不挠的力量！”穆追一口气说了出来。

“是这样吗？”木罕自我怀疑了起来。

“所以，曾经的汉人皇帝，就说我们是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穆追补充道，“因为我们没有德！”

“怎么会没有德？我们草原人不也平时互帮互助吗？难不成那是假的？”木罕争辩道。

“呵，我们有史书典籍吗？我们有文教礼仪吗？我们只是住着毡帐，穿着兽皮，茹毛饮血的蛮人而已！有共同利益时就会集结起来，一旦遭遇危险，只会作鸟兽散！木罕，你想想，草原上的部族是不是如此？”穆追直白道。

木罕愣住了，好像确实如此，来时如群狼气势汹汹，走时似绵羊溃败逃窜，他们草原人的德在哪里呢？不过像一群会说话的野兽一样罢了。

“并非如此，穆追。”伊宁看向了穆追。

“难道我说的不对？”穆追问道。

“无论是草原，还是我们中原，其中都有许多良善之人。良善之人厌恶战争，尤其是厌恶入侵战争，而你们当初的兀里，现在的昝敏，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发动战争的独夫！而当良善之人被迫起来反抗，就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这才是你们输的原因。你所谓的血性，你们草原人也有，但是打那样的仗，你们是迸发不出血性的。”伊宁娓娓说道。穆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木罕也明白了，点头道：“多谢大小姐教诲。”可他话锋一转，“我还是不想回草原！”

伊宁再度看向木罕：“木罕，你是鞑靼王子，鞑靼人必须有个王，你不去当那个王，难道要让昝敏那样的人当王吗？你想让他带着你们的族人四处征战，殒命黄沙吗？难道你们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我……”木罕被问住了。

“你既然出身草原，那便有你的使命。你以后若是稳定了草原，跟中原交好，你一样可以抽空来百花谷来看我们。你们 鞑靼人，可以跟我们汉人做朋友，而非敌人。就像你在百花谷跟其他人一样，互相成为信赖的好友，有何不可呢？”伊宁将这话说了出来。

木罕沉默了。

穆追道：“不错，正是此理。”

“仇恨，只会让死的人越来越多，没有谁想看着亲人朋友死去……木罕，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带你来的意义，那只能说，我看错你了。”伊宁神色有些冷，看向木罕的眼神略带了一丝失望。

木罕一听这话，顿时如茅塞顿开，直起身子道：“大小姐，我明白了！我木罕以后，既是鞑靼的王，也是青锋门的人！我该回去带领我的部族，将他们引入正途，那才是我的使命！”

伊宁点头：“孺子可教。”

这就是为什么木罕能活下来的原因了……草原上的事，必须找一个自己人去处理，才能换来这片草原的安定，也才能换来边关的安定。

“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您，也不会辜负青锋门的诸位！”木罕郑重道。

“记住你今夜说的话！以后你若是带兵过来，再度与我们成为敌人，你可知等待你的是什么？”伊宁神色一凛，问道。

木罕直接跪了下来：“我木罕对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让鞑靼与中原再起冲突！若有违此誓，便让我身死此地，血染黄沙！”

“好，但愿你能遵守誓言。”伊宁淡淡道。

她也不知道木罕能不能做到，但眼下的木罕，已经成长了不少，回去了鞑靼，最少可以让草原安定几年了。

但愿他以后还有初心吧，可谁知道以后呢？人总是会变的啊……

木罕发誓之后过后，三人一夜无话，守着火堆，各自歇息到了天明。

天明之后，草草喂了马，吃过干粮，三人继续往北，带着仇恨，带着使命，直追昝敏而去！

昝敏麾下，杂胡众多，草原上的马蹄印很明显，只要跟着马蹄印走，早晚都会追上的。

终于，在三月三十一这天上午，三人追上了昝敏的大队人马，这一天，也是了断的一天！

“昝敏休走！”

伊宁一声大喊，响彻原野，前方慢慢骑马的草原杂胡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带着两个男人，纵马朝他们直冲了过来！

昝敏闻得这个声音，魂飞魄散，当即回头，咬牙道：“来人，给我挡住她！”

草原杂胡里边，鞑靼人，莫古人，纷纷掉转马头，齐刷刷亮出兵刃，就要作势挡住伊宁。可伊宁却在三百步外停下马来，手朝昝敏一指：“不相干的人滚开！我只要昝敏一个人的命！”

一个鞑靼兵道：“他是我们大汗！”

“大汗？他也配吗？你们跟着他，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伊宁厉声质问道。

昝敏转过马来，纵马走到阵前，变成了独眼狼的他，看着伊宁只有三个人时，哈哈一笑：“陆鸢！三个人，你是来送死的吗？”

伊宁冷冷道：“我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草原上的大汗，就在我身边！”随后伊宁手朝昝敏一指，“而你，虽然有千军万马，可他们不属于你！”

“什么？大汗在你身边？”昝敏身边的哈谬惊呼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伊宁旁边的两人。

木罕当即纵马向前：“我是木罕！兀里大汗的儿子木罕，鞑靼部的勇士们，我回来了！”

鞑靼人闻得木罕之名，顿时躁动了起来，哈谬更是呼吸渐渐急促，他一直想要见的人，终于是出现了！

“哈哈哈哈……陆鸢，少骗人了！你们中原人阴险狡诈，这不过是个易容打扮成木罕王子的汉人而已！兄弟们，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那不是木罕，那是个假的！”昝敏立马道，此刻的他心中又惊又怒，木罕居然还活着？

木罕一把扯开胸衣，露出胸前纹着的一个狼头来：“诸位，看好了，这是我们鞑靼人才有的纹身！是用草原上的墨离草汁水纹的，你们应该认识吧？”

哈谬一看过去，顿时神色大变，绝不会有错，这纹身只有墨离草汁才能纹出来。那是淡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那纹身金光闪闪，格外显眼！

而且纹的是狼头，那就是鞑靼贵族的身份无疑！

“当初昝敏，兵败窜逃，在石河子以东，他丢下了我，以及我们的勇士，自己跑了！这就是我们的国师，只为一己私利的国师！你们还要效忠他吗？”木罕大声喊道。昝敏闻言，脸色沉了下来，随即他将手搭在了马鞍旁的弓箭上，拽上一支箭，用脚蹬开弓，就欲出手。

哈谬转头看向昝敏：“昝敏，你不是说王子死了吗？你如何解释？”

昝敏不答话，忽然一抬脚，脚一蹬弓，手一拉弦，一支狼牙箭瞬间从他手中射出，直奔木罕而去！

看着那支狼牙箭朝木罕飞过来，穆追急忙一跃而起！

“小心！”

“嗖！”

穆追话刚喊出口，一支修长的手臂忽然一伸而出，直接在半空对着那支箭一吸，那支箭一下被拐了个弯，直接到了伊宁手上。

木罕吓个半死，这个昝敏，居然突施冷箭……还好大小姐给拦住了。

“昝敏，你想杀人灭口？”伊宁握着那支狼牙箭，冷冷道。

昝敏咬着牙，一把拔出贪狼刀，厉声道：“兄弟们跟我上，杀了他们！”

“谁也别动！”哈谬的声音喊了出来，他怒视昝敏，“昝敏，你到底，有几句真话？”

昝敏转头看向哈谬：“哈谬，你不要被她骗了，那不是木罕！这个女人就是来离间我们的！王子殿下已经被她杀了，我亲眼所见的！”

哈谬怒了：“我跟王子相处二十余年，他的声音，他的样貌，他的纹身，他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直觉，都告诉我，那就是真正的王子！你到底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哈谬？是老哈谬吗？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在焉然谷那红松树下养过的小马驹吗？”木罕朝哈谬喊了起来。

哈谬闻声，顿时红了眼眶，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窝，这是他跟木罕两个人的秘密，眼前绝对是真人无疑了。

看着几人对峙，周围的杂胡躁动起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一边是自己新任的大汗昝敏，一边是曾经的草原之王的儿子，他们到底该信谁呢？

伊宁看着昝敏，感觉他又要使坏，于是道：“都撤开！今日，我只要昝敏一人的命！昝敏死后，你们跟木罕回你们的焉然谷，从此草原与中原，再不刀兵相见！”

伊宁的话震惊了一众杂胡，他们有的看向了伊宁，有的看向了昝敏。昝敏沉着脸，随后回顾道：“兄弟们，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杀了她，她是我们草原的敌人！”

木罕闻言，指着昝敏：“昝敏，你！你才是我们草原的敌人！你带着我们鞑靼部，入侵他国，使我们的勇士无辜丧命！让他们跟着你在这草原上忍饥挨饿，你这个野心勃勃的独夫，你才是我们草原的敌人！”

“你这个冒牌货，还敢猖狂？信不信我杀了你！”昝敏彻底被惹火了。

“你们看，这头狼，说不过人，就露出獠牙了！”穆追开口道。

木罕趁势道：“鞑靼的子民们，我们回焉然谷，我们去牧牛放马，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要打仗了！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想想你们的父母兄弟吧！这种没有意义的战争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

木罕的声音很大，许多鞑靼人顿时都朝他看了过来，其中一个开了口：“我们，以后真的能不用打仗了吗？”

“当然！我木罕，向所有人保证，以后大家都会过上安定的日子！我们不会再跟汉人争斗了，我们要换一种活法，能开心笑着活下去活法！”木罕给出了承诺。

眼看一群杂胡犹豫不决，伊宁忽然将手中那支箭一折，直接拔出秋霜剑来，飞身一掠而出！

“昝敏，受死吧！”

昝敏还在想计策呢，眼看这个女人杀过来，他不得不提起贪狼刀，咬着牙……然后，拨马就跑！

“散开，让他们打，谁也不要插手！”哈谬直接下了令。

草原杂胡们听得命令，瞬间如涟漪般荡开，将个拨马而逃的昝敏给孤立了出来。

昝敏大惊，正欲骂人，可身后风声响起，他脸色大变！

那个女人，又朝他杀过来了！

这一刻，青鸾与老狼再次厮杀了起来！

“受死吧！”

伊宁狠狠一剑凌空斩下，剑意如白虹，霎时间从天而降，昝敏连忙飞身而逃！

“轰！”

伊宁一剑斩下，昝敏骑着的那匹马瞬间被一剑斩成了碎肉，炸了开来，地面裂开一条长长的缝隙来！

草原杂胡震惊无比，好厉害的女人！

昝敏飞身而起，掣着贪狼刀，掠过七八丈远，复脚尖一点，再度腾起，他要跑！他伤势还未好，怎么能跟这个女人打架？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伤势没好的他，又怎么跑得过伊宁，伊宁几个呼吸间就追了上来，手中秋霜剑挽起剑花，再度朝昝敏斩下！

“满月！”

“轰！”

又是一剑，将地面再度斩裂，泥土翻飞，草屑四散，昝敏连连后退，不敢硬刚。

“陆鸢，你何必苦苦相逼？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不好吗？”昝敏情急之下居然说出这句话来。

“好啊！你还我烈哥命来！你还我死去的将士的命来！”

伊宁不依不饶，手中剑光如虹，杀向昝敏，昝敏跑不掉，只得回身与伊宁交起手来！“乒！”

秋霜剑与贪狼刀再度交击在了一起！可是昝敏顿时心中一颤，他感到了手中传来的厚重压力，眼前的陆鸢，居然又强了不少……

“呀啊！”

昝敏奋力磕开伊宁的剑，挥刀一扫！

“乒！”

刀扫出去一半就被伊宁挡住，随后伊宁一脚踢来，昝敏只得伸出一条没受伤的腿蹬去！

“砰！”

两腿相击，昝敏“啊”了一声，那只受伤的脚根本立不住，他当即一个趔趄，就往后退！伊宁趁势挥剑一扫！

“秋风扫叶！”

一道凌厉的剑意卷起草皮，掀起无数碎石泥土，朝站不稳的昝敏滚滚而去！

昝敏慌的不要不要的，他咬着牙，举刀对着那卷来的草皮就是一劈！

“天狼三式，断天！”

“嘶啦！”

草皮被整个劈成了两瓣，可昝敏目之所及，伊宁人呢？

人不见了！

“霜降！”

一柄利剑带着氤氲的真元从天而降，直扎昝敏的头顶，昝敏大骇，连忙举起刀，朝上一挡！

“叮！”

伊宁一剑刺在了昝敏刀身之上，昝敏双手持刀，死死硬撑，可是他身上的伤势让他根本就撑不住！

“咚！”

昝敏的一条腿跪了下来，奋力将刀一掀，终于是将伊宁的剑掀开，可伊宁左手一翻，一道掌中刀意朝跪地的昝敏削了过来，昝敏急忙别过身子，可是脸上却被狠狠刮了一道，绺辫都被削掉了两根……

“嘶……”

昝敏一抹自己的脸颊，一脸血，他睁着那只独眼，死死看着伊宁，难道今日他要死于这个女人之手不成？

他不甘心，他岂能甘心？

可是那个女人不悔给他喘息的机会，挥起剑再度朝他杀了过来！昝敏咬着牙，起身再次奋力用刀一挡！

“当！”

他用刀架住了剑，可是忽然伊宁腿一抬！

“砰！”

“呜啊！”

伊宁一脚打在他那受伤的腿上，当即打的昝敏脸色扭曲起来，那条腿直接一跪！

“叮！”

昝敏手中贪狼刀也被挑飞，落在了远处，昝敏惊骇不已，可伊宁绝不会放过他！

“砰！”

伊宁复一脚狠狠踢在他胸口，直接将昝敏踢飞了出去！

“呃啊！”

昝敏胸口剧痛无比，瞬间一口血喷了出来，倒飞到五六丈之外，身体狠狠的砸在了泥土之上……

他要死了吗？昝敏这样想着，现在的陆鸢，他打不过了……就算是没受伤，顶多也是多撑百来招的事，真的打不过了……

他，到底还是输了……

伊宁沉着脸，一步步走上前，昝敏奋力的用手抓着手边的青草，可是青草被他一用力，顿时就脱离了泥土，他力一松，草从他手里又掉了下来……

他昝敏的命，如今就像这根小草一样，只要被人轻轻用力一拔，就能断根……

他堂堂草原之狼，如今却只配做草原上的小草吗？

“陆鸢，你赢了……呵呵哈哈哈哈……”昝敏趴在地上，昂起头，笑了起来，“若不是该死的王烈，老子一定能跟你再度大战三百招！该死……咳咳……”昝敏骂着，又咳嗽了起来，咳嗽着又吐了口血……

“你这种人，死有余辜！今天，我就割下你的狼头，祭奠烈哥的在天之灵！”

伊宁已经走到了昝敏七步之处了，这个距离，她随时可以要了昝敏的命，而昝敏若是想反击，也会被她第一时间察觉！昝敏没有任何机会！

她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她不敢放松！

“去死吧，昝敏！”

伊宁剑一扬，昝敏顿时就闭上了眼，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半点胜算了……

可是，伊宁忽然停了下来，扬到半空的剑一下掉落，她浑身颤抖起来，脸色一扭曲，身体内传来一阵寒凉，无尽的痛楚再次涌向了她……

“寒毒……怎么会……”

伊宁脸色瞬间煞白，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寒毒？明明压制住了的啊！

她“啊”了一声，身子一弯，半跪在了地上，身子不断的颤抖起来……嘴里呼出的气瞬间就将面前的小草结上了霜花！

本来已经闭上眼的昝敏，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结局，他睁开眼之后，看见伊宁痛苦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也有伤病！原来你没跟王烈一起来是你出问题了！哈哈哈哈……天不亡我昝敏也！”昝敏放声大笑，再次露出恶狼般狰狞的脸色来。

伊宁死死盯着昝敏，她忍受着无尽痛楚，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的她，该如何打败昝敏呢？

两人打着打着，已经远离了那些草原杂胡的视线，穆追跟木罕也没来，她该怎么办？

昝敏抹掉嘴角的血渍，奋力的用手撑起地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现在形势一下逆转，轮到伊宁当猎物了！

昝敏摇晃着身体，拖着一只瘸腿，狞笑着朝伊宁走了过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哈哈哈哈……长生天，你果然是保佑我昝敏的！在这片草原上，没有人可以击败我！就连这个女人也不能！哈哈哈哈……”昝敏立在伊宁面前，肆意的笑了起来。

伊宁脸色铁青，她死死盯着昝敏……昝敏笑着，弯下腰，一把捡起伊宁掉落在地的秋霜剑，然后将秋霜剑直接架在了伊宁的脖子上！

“陆鸢，想不到吧，你我斗了那么多年，你虽然赢了我好几次，可最终，赢的人是我！是我！”昝敏激动无比的喊了起来。

“你……你赢不了的！”伊宁牙齿打颤，吃力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现在只要我一动手，你的脑袋就能飞上天，你信不信，你要是不信，我让你看看！”昝敏狞笑道。

“你……不……”伊宁奋力的压制着体内的寒毒，可不知为何，根本就压制不住……现在的她，已经连身子都动不了了。

“永别了，陆鸢！下去陪你家王烈去吧！我会割下你的首级，永远放在一个地方，永远记着你的过往，你去死吧！”

昝敏手一动！

可是，那把秋霜剑却没动，昝敏吃了一惊，睁着那只独眼一看，发现架在伊宁脖子上的秋霜剑，居然被冻住了！那把剑居然跟伊宁肩膀上的衣服冻在了一起……

伊宁不再压制凝霜真气了，如果我注定活不长久，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的神功，凝霜真气到底有多厉害吧……

随着伊宁不再压制，那凝霜真气如汹涌的潮水一般，灌入了她的气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的寒毒愈发强烈，全身寒气凛然！以至于周围的草都开始结霜，霜花以她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霜花不知蔓延了多远，这片草原，仿佛再次回到了寒冬……

“这是……这是……”昝敏猛地去拔剑，可是他发现那霜花已经顺着剑，蔓延到了自己手上，自己的手也被冻住了！他大惊失色，没想到胜券在握的自己，居然……

就在此时，伊宁忽然直起了身子来，此刻的她，全身冰凉，已经没有丝毫痛觉了。她的全身，已经被凝霜真气所淹没了……没能等到自己的功力压制寒气，寒气反而压制了自己的一切！

此刻的她，瞬间破境！

她，已是绝世高手！

可是，她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生命力的流逝，以凝霜真气破绝世之境的她，被寒气染透全身，再也感受不到寒毒的疼痛。但代价便是，以她现在的身子，最多活两个月！

两个月后，身死命陨！

只有两个月寿命的绝世高手！

与沈落英不同的是，沈落英不仅有绝世境的内力，也有绝世境的凝霜真气。而伊宁只有绝世境的凝霜真气，且凝霜真气已经与真元彻底融为了一体……

伊宁站了起来之后，面无表情，一手抓向了昝敏的脑袋，那一抓，在昝敏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指就已经扣到了他脑门之上。昝敏瞬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脑袋就被寒元冻成了冰坨子。

“咔嚓。”

伊宁手一动，昝敏的脑袋直接从被冻僵的脖子上摘下，到了伊宁手上，而他那冻成冰坨子的脑袋，脸上还有着无比惊愕的神色……

伊宁拿起秋霜剑，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昝敏的人头，径直就往回走，都没有回过头再看一眼。

当她的身影远去，草原上留下了一个冰雕。

没有头的人形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