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月满西楼 第三十三章 南楚摄政王

书房外的院子里，站着三个探头探脑的婢女，她们相互推诿着，谁也不愿意把手中的饭菜送进屋去。

三日前，一个黑脸的侍卫把战报送进书房，南楚摄政王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昨天下午又有一个不怕死的侍卫进去禀报消息，不知为啥惹怒摄政王，被轰了出来。

自打那以后，就没人敢再进书房，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事，惹怒王爷，受这无辜的池鱼之灾。

已经过了早饭时间，老管家让她们把早饭送到王爷的书房，可是这些个婢女哪里敢进去，杵在书房外观望半天，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左右是闲着无聊，婢女们三言两语交谈起来。

年纪较长的一个婢女说道：“我听说啊，这几天，王爷在朝堂上的时候脸色也很难看。泓王爷想让皇上发兵攻打大周，王爷不同意，跟泓王爷在朝堂上争执起来。”

“秋姐姐是怎么知道的。”端饭菜的年轻婢女问道。

“我有一个老乡在宫里当差，她告诉我的，说是都吵了好几天。”

绾着双平髻的小婢女凑过来问道：“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泓王爷为什么要让咱们王爷去打战呢。”

“你这都不知道啊，你这个懒丫头，平日里竟窝在屋里，都不是外面发生什么。大周和西戎打起来啦，泓王爷这是想趁火打劫呢。听说，都死了好多人，大周一个很厉害的大将军也死了。”

“死人。”小婢女慌张的说道，“那，那，泓王爷让咱王爷去打战，不是让王爷去送死。”

“呸呸呸，你才送死，你全家送光了，王爷也不会去送死。”年长的婢女说着就要伸手去挠小婢女的腰作为惩罚。

自知说错话的小婢女吓得向外跑去，一不留神撞到一堵人墙。

“哎呦喂，我说樱桃，大清早的你就对爷投怀送抱，这是思慕爷太久，等不及想让爷娶你过门的意思吗。”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院门口笑嘻嘻的说道。

唤做樱桃的婢女看清楚来人，赶紧跪下行礼：“贾大人。”

那个不正经的中年男人正是南楚兵部侍郎贾余，从北疆回来后，他便在兵部供职。

今天上早朝的时候贾余发现摄政王楼越离没来，很是纳闷，这个日理万机的王爷可从来不会缺席早朝，今天是怎么了。

下朝后，他官服也没换就匆匆赶往摄政王府。

到了王府，管事的告诉他，王爷从昨天下午就待在书房没出来，贾余听了，很是着急，冲冲忙忙的就往书房赶，这才一进院门就迎面撞上一个婢女。

“起来吧，大清早的都凑在这里干嘛。”

年长的婢女秋蝉走到贾余身边行礼说道：“回大人，我们是来给王爷送饭的。”

“送饭，那不好好送饭，在这里瞎跑什么。”贾余故作严肃的问道。

樱桃可不怕他，睁着大眼睛夸张的说道：

“贾老爷，我们可不敢进去送饭，你没看见昨天那个侍卫进书房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惹怒了王爷，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书房里多少的东西，那个侍卫出来的时候脑袋上还流着血，全府的人都知道，现在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那你们知道王爷为啥生气吗。”贾余问道。

婢女们摇摇头。

这可让贾余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瞧着那紧闭的书房，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了，把饭菜交给我，你们下去吧。”

秋蝉把端饭菜的木盘递给贾余，领着其他两人退出院外。

贾余端着盘子走到书房外，刚想敲门进去，他犹豫了一下。转而趴在房门上，眯着眼睛往里面瞅了瞅，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只好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说道：

“王爷，是我，贾余，我进去啦。”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人回答，贾余无奈就自己轻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光线很暗，四周的窗户都紧闭着，灯台上的蜡烛也没点亮，只有门缝里透出的一道光亮勉强能让贾余知道自己是进的是一间书房，而不是鬼屋。

站在房门口的贾余打量着屋里凌乱的摆设，只看见书房正中央的书案后传来些许动静。

定眼望去那杂乱无章的书案后，那张雕花红木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闭着双眼，脸色阴郁，斜靠在椅背上，浑身散发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贾余进门的时候，屋外的阳光随之跟着进来，透过门缝照射在那人的脸上。

书案后的男人皱起眉头，厉声说道：“把门关上。”

“好，好，马上，马上。”

一脸做贼心虚的贾余听到那人的声音，急忙把房门关上，屋里又恢复黑暗。

可怜的贾余只能眯着眼睛四下摸索着前进，脚底下的地板上乱七八糟的掉落一堆东西，像是被人从书案上砸落下来的。贾余走过去的时候，时不时能踩到几样的东西，发出声响，打扰到案桌后的那个男人。终于，他摸到一张茶桌，他把手上的木盘放到上面，对着上首的位置恭敬的问道：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楼越离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把手里的一件东西扔过去。

“自己看。”

贾余仓皇上前，顺着声音的方向徒手抓住那个东西，仔细一瞧是个竹简。

还好贾余当刺客的时候读过几天书，不然还真的为难他。他卷开竹简，打算看个究竟，奈何屋里的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他试探性的问道：“王爷，这太暗，看不清，要不我开个窗户，或者点个蜡烛也行。”

贾余感受到一股寒气，“嘿嘿，王爷，我开玩笑的，能看见，能看见，这屋子光线充足，金碧辉煌，五光十色。”

“再废话就滚出去。”

“别，别，别，我看，我看。”贾余拿着竹简步履艰难地走回门口，紧挨着木门，借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线，眯着眼睛看起来。

竹简上详细的记录着前几日发生在北疆的大周与西戎的每场战争。

在兵部的时候，贾余就已经听说了北疆战争的大致情况，但看到如此详细的描述，还是吃了一惊，这王爷是派了多少暗卫去北疆啊。

比听到的消息更为惨烈，竹简上阵亡的将士名单里，有很多是贾余认识的，有的还一起喝过酒，现在只剩下这冰冷的名字。他不经唏嘘感叹命如草芥，战火无情。

回想那段三年的轻松岁月，贾余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微弱的光线中，竹简最后几个字引起他的注意：

“焰城战役后，慕容月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