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月满西楼 第八十三章 姑爷

晨风微微吹来，山茶花的花瓣微微一颤，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顺着花瓣，慢慢滑落下来，落到地上，重新渗入泥土中。阔卵型的绿叶随风摆动，就像一群穿着红衣绿裙的姑娘，欢乐的迎着太阳，飘飘起舞。

西厢的花厅里传来一阵“哗哗哗”的洒水声，何妈正站在花架前拿着一个喷壶在那里浇花，婢女珊瑚端着洗漱用的铜盆从长廊上走过来。

她看见何妈冲她微笑一笑，转身来到小姐的房门前，刚想抬手敲门，就听见身后何妈小声的在叫她。她垂下手臂，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何妈。

“怎么了，何妈？”她还没说上几句，就看见何妈把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见她不再出声，何妈向她挥挥手，让她过去。

珊瑚屏住呼吸，弯弯猫着腰，端着铜盆，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动何妈身边，好奇的把脑袋凑到何妈面前，小声问道：“何妈，你叫我？”

何妈敲了一下凑过来的脑袋，低声说道：“你这个糊涂的小蹄子，没看见小姐还没醒吗，这么早跑过去敲什么门，小姐昨晚那么晚才睡，让她多睡会。”

“没醒？”珊瑚摸着被敲疼的脑门，疑惑的说道，“不会啊，小姐作息规律一向很准时的，军营里什么时候起床她就什么时候起床，这时候肯定醒了，何妈你要是不信，我叫一声，小姐准会答应。”

“叫什么叫，家里还有客人呢，你要把全府的人都叫醒吗？”何妈又敲了她一下，这下更用力了。

珊瑚捂着脑袋，委屈的说道：“何妈你下手太重了，我会被你敲傻的，我不叫就是了。”她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房门紧闭着，里面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何妈，离公子也还没醒吗？”

何妈道：“离公子跟你可不一样，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就醒了，这会功夫应该在前院跟夫人聊天呢，你刚才没经过前院？”

珊瑚讪笑道：“嘿嘿，今天早上石师傅在厨房做桂花糕，我就路过偷偷顺了一块，怕被福伯撞见就没敢从前面走，我是抄小路过来的。”

“你啊，说到吃你倒是时时刻刻记心里，小姐的事怎么不见得你事事关心，小姐昨儿多晚回来，多晚睡的你都知道吗？”何妈瞪了她一眼，不再同她说话，走到花架的另一边浇花。

“我我，我怎么不知道。”珊瑚见何妈不再搭理她，着急的说道：“我知道小姐是大半夜才回来的，回来以后还在离公子的房间里呆了许久。”

她停顿了一下，绕过花架又凑到何妈耳边，小声的说道：“我还看见离公子把小姐抱在怀里，两人卿卿我我的，你说离公子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向小姐求亲的？”

何妈笑道：“那是自然，不然离公子大老远的从南楚跑过来干嘛，

他们俩都好了三年了，求亲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我还听到他的随从贾余跟福顺在那里嘀咕说离公子至今还未娶妻呢，小姐这一嫁过去，就是唯一的正妻呢。”

珊瑚喜上眉梢，道：“离公子有气质又涵养，人还长的这么好看，家世肯定也很好，又对小姐这么专情，小姐可真有福气，那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他姑爷了。”

看她都迫不及待想要改口，何妈觉得好笑，正想好好跟她说道说道，眼睛不经瞥了一眼，长廊的远处走来过一个人影，待那人走近看清他的长相，何妈放下手中的喷壶，屈膝行礼道：

“离公子。”

昨夜辗转反侧，快至天亮的时候离越才睡着，他睡眠一向很浅，没多久便醒了。左右无事，他走出客房在花厅里站了一会儿，对面的屋子房门紧闭，慕容月还没醒。

绿竹正巧从长廊外路过，见他站在那里便过来行礼，道：“离公子。”

离越点头，道：“伯母醒了？她身体可好些？”

绿竹道：“回公子，夫人已经醒了，许是因为小姐和离公子在家，夫人今天的精神大好，早上起床还能自己下地走路，夫人现在在客厅里呢，离公子还没洗漱吧，我马上去准备。”

离开没多久，绿竹便端着洗漱用品回来，简单洗漱后，她引着离越来到前厅，阮夫人正坐在偏厅的软塌上，见离越进来便向他招手。

阮夫人的气色却是比昨晚好了许多，那件没做好的心衣裙此时正搁在她的手边，离越没来之前她应该在绣上面的一只大雁。

离越向阮夫人行礼后坐到她身边，陪她聊了一会儿天，见慕容月还没有过来，便起身向阮夫人告辞，想到西厢看看她醒了没有。

走过池塘边，刚踏上曲折的长廊，他就听到花厅那头有人在交谈，对话中隐约夹杂着自己的名字，他漫步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没走几步那说话声便停止了，只见何妈站在那里恭敬的向他行礼。

离越停下来点头示意，何妈身边的珊瑚本是背对着他，这时候也转过身来，慌慌张张的屈身向他行礼：“姑爷早。”

“姑爷？”离越愣住了，这称呼他从未听谁对他叫过，那婢女可是在唤他？转念一想这婢女的身份，还有这长廊尽头房屋里的姑娘，他不经了然于胸，确实是在唤他。

他心情大好，微笑着说道：“早，月儿醒了吗？”

珊瑚把双手合十放在右侧的耳朵旁边，做出睡觉的模样，又指了指紧闭着的房门，轻声说道：“小姐还没醒呢，还在里面睡觉。”

离越看了一下关着的门窗，道：“那我便不打扰了，我先回房，等下她醒了我再过去。”

他走下长廊，绕过花厅往客房的方向走去，一旁的何妈快步走到他身边，他停下脚步。何妈向他行礼说道：“离公子，这时候小姐也该醒了，您进去看看吧。”

离越看着何妈，见她态度诚恳不像是在说笑，便道了声：“多谢。”

嘴角微提，愉悦的转身向慕容月的闺房走去，珊瑚很狗腿的跟上去，帮他开了门，等离越进去后，又贴心的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