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墨酒馆 第84章 慧藏

唉，没想到今晚居然像早晨的集市般吵闹，真是扰乱心神、让人无法入眠啊！不知道静心是否能实现他的愿望，寺庙后山并不是你们争强好胜的地方呀！

宝华寺最高钟楼处坐着位慈祥和蔼、风烛残年的老和尚，迷离有神的眼眸眺望后山方向，手中的棕色佛珠拨动不停，嘴里絮叨的经文也是喋喋不休的念着，好似超度般亡魂。

晨曦的阳光总是刺眼夺目，宝华寺的钟声也从未落下，永远在阳光穿过云雾之前响起，浑厚锵锵、沉闷浑浊的钟声，唤醒了沉睡的山林，捕捉昆虫的鸟儿总是那么早翱翔林间，勤劳的蜘蛛不停歇的织网等待，让静谧的山林增加几分危机。

清晨的寺庙是忙碌不停、无知疲倦的，打扫院落的小和尚，晨起练功的武僧，以及诵经念佛、敲打没有生命木鱼的大师，无论是哪座庙殿，还是哪一角落，都有人在做属于自己的事情。

“师叔祖，早上好。”

“见过师叔祖。”

“师叔祖好。”路过钟楼的年轻小和尚，都会恭敬地向倚靠在钟楼旁边的老和尚行礼，而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回应，看得出他地位不低。

“见过主持师叔。”敲钟的小和尚放下手中活计，恭敬的朝来者问好。

“钟楼，你们就不用看了，去休息吧！”支开小和尚，新来的和尚接过小和尚手里的木棍，奋力的后拉继续敲上几声钟响。

“你身为主持，不去统领今日香客的事务，来找老衲作甚？”老者心平气和的开口，淡然的神色带有质问的意思。

“慧藏师叔，不是师侄多嘴，每年中秋前后，您总搁钟楼等，您都花甲重逢了，就算您的故人再怎么长寿，他也没那精力爬上咱们上千米高的古寺吧？凌晨气温低下，您身子骨弱，若感染风寒，岂不是无妄之灾嘛！”

老者虽知人家是好意关心，但还是不愿离去：“一德，你不懂，老衲让你准备的东西安排好没？”

“师叔，早已安排妥当，但师侄觉得您还是……”

“还是什么？难道老衲现在都指挥不动你？”慧藏想要继续训斥对方几句，两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慧藏，许久不见，没想到你一大早上就教导别人，方丈的气势不减当年呀！哈哈。”

“哟！小和尚，好久不见呀！”又是一声清脆的女孩声音，慧藏心里的不愉快随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慰。

慧藏？小和尚？敢如此称呼我的师叔，两个毛头孩子。一德主持带上几分怒意，仔细看向来人：分明是两个少年人，居然敢不尊敬长辈？

他急忙出声呵斥：“两位施主，难道你们家中父母没有教你们如何尊重长者？我家师叔今年一百二十岁，零头都比你大一些，如此直呼其名，不合适……哎呀。”

慧藏突然起身，没多大气力的手狠狠敲一德脑袋，打断他的话语解释：“他俩就是我要等的客人，别失礼，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啊？您等的就是两个小孩子？开玩笑吧！一德怎么说也是主持，拿得起放得下，被打就被打呗！再说，您还能再打我几年呀？哼！

“两位施主，真不好意思，贫僧还有要事，先行离开，如果你们有需要，随便吩咐一个弟子找贫僧就行。”没有脾气的一德向慧藏拜别离开，忙活自己的工作。

“小和尚，本领不小啊！能让主持听你的话？好厉害，怎么样？当年答应我的事情此时应该能兑现吧？”兴高采烈地小玲活泼的坐到钟楼边石坎上，瞅着慧藏的眼神，充满期待。

“小玲姐姐还是不曾忘记年少时的约定，但小僧着实做不到呀！你要把寺里最大的佛像改成他的模样，就算小僧答应，寺庙里的数千弟子也不可能答应呀！哈哈哈。”原本愁容满面的慧藏，顿时喜笑颜开。

被拒绝的小玲深感不快，嘟着嘴吐槽：“切，那你当初还答应我，等你当上方丈的时候就满足我，你这不是妄语吗？按规矩，要受罚的哟！”

“还受罚？慧藏现在是宝华寺辈分最高的师父，谁敢罚他？”走到慧藏身边，李思幻细看之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慧藏已然是白眉老人，连胡须都没了黑色，尤其是干黄枯瘦的身体，憔悴的面容，他的内心不免上升几分痛苦。

“干嘛一副哭丧的模样盯着小僧？能不能开心点？过几天就是中秋，好歹让小僧多开心几天嘛！”慧藏的口吻一时间竟变得和孩子般，逗得小玲忍俊不禁。

“小和尚，我们这次来呢，除想要和你搭伙过中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小玲从怀中掏出一个泥娃娃递到慧藏手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它的身上似乎很是冰冷，莫非她……是极阴之物，而且阴气沉重的像寺内寒潭，有种让人如入冰窖的阴冷之感。”慧藏小心翼翼的将其收下，坚定的承诺道：“小僧会处理好的。”

“哈哈，关于渡化亡灵的事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小和尚，去咱们以前住的那个院子吧！就是不知道我以前捏的宝贝金身还在不在？”直率的小玲赶紧跑开，朝记忆里的院落赶去。“还金身？你捏的明明是一只小狐狸泥塑，怎么能用金身二字呢？ 慧藏，走吧！还是老规矩，我来做饭，你等着品尝。”信誓旦旦的李思幻撸起衣袖，满满一副想要做大餐的态势。

“今年要不小僧来？”慧藏试探性的询问。

“胡说，你做的饭菜能吃吗？我上次闹一晚上肚子，起床力气都没有。”

“哼！还当年呢！要不是你加上不知名的植物，那锅炖菜怎么可能出问题？还有，我上次做饭给你们吃都过去一百多年啦！难道小僧的厨艺就不能长进吗？”生气的慧藏，脱口而出，发泄不满。

“别生气啦！走吧！”

许是愧疚又觉得好玩，李思幻笑的直流泪，搀扶着慧藏枯木般的手腕，俩人一步一脚印朝以前的院落走去。

记得上次来，好像是十年前，没想到路径的变化如此之大，如果没有小和尚准备的路标，我根本找不到当初居住的屋子，哎，小和尚呀！没想到你这么念旧，一百多年过去，此处竟丝毫没有变化？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小玲不断招呼后面的两人快些。

该死的酒馆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会让本王出去。回到雪墨酒馆的商千月，每次都想离开，领略现世的美好，都有层无形的壁垒阻拦，她永远只能站在后院门口发呆，无论尝试何种方式，根本不能迈出去半步。

“陛下，您就这么想出去吗？”身后扶杵节杖、披着长袍的姜军师递上几份战报，顺势提出心中疑问。

“军师，难道你就不想离开酒馆，去看看数千年后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吗？因为周围壁垒的存在，我们不仅出不去，甚至连外界也只能看见无边的白雾，好似此间屋子存在于九天霄云中，不见他物。”

许多年前，姜军师早已明白，他们不可能离开酒馆，所以他也没有过多想法：“陛下，不要贪心，馆内不是有先生带回来的书籍，有它们足矣。”

“本王阅读过数千年的书籍，即使再怎么形象生动、多姿多彩，本王还是想亲自领略一番。”每次都只能听他回来描述，谁能忍受啊！难道本王永远都只能望云兴叹么！

“亲自领略？哈哈哈。”姜军师忽然忍不住笑出声，似想起什么令人激动的回忆。

“你为何发笑？莫非你觉得本王的愿望不可能实现？”

“不不不，陛下误会臣的意思，还请陛下原谅。”抬头发现商千月紧盯自己的怒意眼神，姜军师赶忙做出解释：“微臣只是想起商朝云录里关于陛下的一些记载，心中不免为陛下的丰功伟绩感到开心，故而没能忍住。”

“商朝云录？本王怎么不知道这本书？拿给本王看看。”关于大商帝国的古书？从未听他提起过，还是自己的军师靠谱，想想书里关于自己的记录，心情澎湃呀！

“额……陛下，臣不建议您看，当然，如果您实在想看，还请陛下自己躲着点看……”姜军师拿出厚厚的札记递到商千月面前，“陛下，黑域里的事物交给老臣就行，如果酒馆来上客人，还请您体验一下寻常百姓的生活。”

递出札记的姜军师立马转身跑进馆内，朝地下室赶去，好像他已经预见恐怖未来似的。

接过商朝云录的商千月，悠闲的躺在椅子上，侧身拉直自己的小蛮腰，舒缓身形之后，满怀激动的翻开札记，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札记里对她的开头描述，瞬间气得她暴跳起来，大声怒斥：

本王非要找到商朝云录的作者，灭他九族……不对，是十族……全部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