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倾晓月 第97章

台阶不算高，就是里头漆黑一片，眼睛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倾晓这才意识到怀表的事，结果它也没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结界抛在外头还是搁房间里了，还想着能不能用它照一照。

冷月觉察到她的小动作，将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倾晓先是一惊，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冷月的手。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前有冷月后有廖风，他好像担心倾晓害怕似的，一直就没停嘴，给他们讲历练路上的故事，倾晓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忘记了身处黑暗的恐惧。

走着走着，倾晓转动着手，冷月以为她不喜欢被自己拉着，正要松手，她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冷月心里欢喜不已，身后的廖风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

走了不知道多久，冷月提醒他们停下，他靠着墙壁听着，好像有水流的声音，而且感受到了风，也就意味着前面可能有出去的路，全程他都没有松开倾晓的手。

“倾晓。”

她以为廖风喊她，下意识回过头，一张恐怖的脸突然凑了过来，黑暗中也能看见，吓得她往冷月的方向倒去，冷月也感觉到她的不对，下意识就接住倒下来的她。

倾晓倒下时，看到顶上有亮光，好像是星空一样，一直往后延伸，明明走出了好远的样子，她还能看到刚刚那块石头。那些星星图案，还有门前站着的人影，都变成了一道光飞进了她的脑海里。

“它们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她仿佛被拉进另一个空间，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亮得她睁不开眼，很久才缓过来。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喊了几声，没有任何人在，她有些害怕，突然好像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倾晓赶紧看了过去，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打扮，可她还是很快认出了他。

“你是南宫月？”

他变回了自己的装扮。

“果然瞒不过你。”

倾晓立马把手抽了回来。

“奇怪。天机剑并没有在这里，什么都没在，他怎么会在。”

“想回家去吗？”

“回家”二字让倾晓心中一颤，她曾经数次想过回家，如今突然好像是可以回去了，倾晓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扇门出现在眼前，就是普通的房门，然后他又看向了另一边，是一扇雄伟的宫门。

“你这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冷月说得对，你们就是你们，无关谁的转世，我也不愿见你们为了前世的那个人，卷入不该卷入的事件，所以我想送你回家。”

虽然有一瞬间觉得不对劲，因为冷月说这个话的时候明明是在不能使用法术的密室中，而且天机剑也没有在身边，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南宫月会知道。

倾晓很清楚，如果她选择第一扇门，她就可以回家，如果选择第二扇门，就代表她愿意继续走开启天都的路。

她自认为不算太善良，只是安分守己，只想过普通人的一生。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生老病死，什么救世救万民，她才没有那么伟大。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回家，她转身走向第一扇门，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打开它，手又好像被什么力量拽住，停在了半空中。

停了很久，她数次告诉自己，打开门就可以回去了，那股力量又把她的手紧紧拽住，她的脑海中只有回去，回去就无需经历这些恐怖的事，可她就是没办法搭上把手。她扭头看了眼南宫月，他盯着自己的手，眉头紧锁着，令倾晓不禁怀疑他的目的，于是轻松就放下了手。

“你这是……”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如果会阻止你回去，最好不要问，如果你问了，我也会回答你。不过，我不可能回答你太多，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倾晓毫不犹豫就问了出来。

“我是圣女的转世，冷月是你的转世，对吗？”

“算是。”

“算？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吗？如果是……”

“等会……我没必要让他解释清楚，浪费机会，算是也算肯定回答了。”于是倾晓决定换一个问题:“我们既然相遇了，经历了这么多，也可以说离天都越来越近了，我不在乎什么万民，什么十二天师，如果说……如果说，我走了，冷月会怎样？”

“你真想知道？”

倾晓已经有所感觉，如果听到答案，她可能会选择留下，可是冷月牵着她的感觉还在，她想知道。

“想。”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一个人倒在她的脚下，倾晓吓得往后退，身后也是一具尸体，南宫月一把抱着她跳上半空。

她看清了底下的景象，就好像战争一般，满目疮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能想到的所有相关成语，都在告诉她战争多么可怕。

“千年前，天都与妖族之间的战争，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天都设计进入妖界，灭万妖，哪怕是新生的妖，他们与人族婴儿有什么区别？即便他们的血不是红色，场面何其惨不忍睹。不顾一切进入北泽，1800人，无一生还……众多的除妖师人才就此陨落，天都却不知痛，一而再再而三……我为生在这样的王族，感到可耻，我对无法阻止这一切，感到无能。”他说得很是真切，足以看出他是当时的反战派人士。

“可就算我留下，打开了天都，人族和妖族的战争依然会发生，只是给人族添了几分胜算罢了。”

“你喜欢战争吗？”

“和平不好吗？”

“一边是人，一边是妖，本就是不同。”

“我讨厌那些挑起战争的……无论是人还是妖，天下那么大，又不是装不下，总是你觊觎我我觊觎他的东西，找一切可能，挑事，发起战争。最后得到的东西，哪个不是沾了血的。

有什么不一样，究其本质，不都是一个细胞发展而来的，往前再往前，也许都是兄弟姐妹，都是一家子。有什么好争的，大家一起好好的不行吗？非要这样给死神送绩效吗？死神只会记恨你让它加了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世间万物，皆出同源。你明白了吗？这就是另一个世界长大的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能不能再与我相遇都无关紧要。只是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我跟她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最后赢的人是你们。”

南宫月抚摸了一把她的头，然后就消失了，周围就好像倒带一样，倾晓又看到了一张脸，吓得坐了起来，廖风捂着鼻子叫疼。

倾晓一看到冷月，直接抱了过去，廖风很自觉的转过身子去。

“我可提醒你，冷血还在呢。”

倾晓立马紧张的放开冷月，看了看周围，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过她也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她没有明确说过跟冷血交往，可是他明显是误会了她的意思，现在正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呢，这件事她必须处理好。

“话说你的身体真是太差了，动不动就晕倒。拿去吧，这是你的东西。”

倾晓看了一眼，这不是她的怀表和宫铃吗？对于宫铃她可不想要，可是这东西就是黏上她并自己飞回原位，倾晓一脸无奈的戴好怀表。

倾晓看着冷月的天机剑，想到南宫月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自己，而且自己的选择还没做呢，就觉得亏了。

“我们这是出来了吗？这是哪里？”

“半坡亭，我们去的那块石头反面的半山腰上。以前师父和宫主最喜欢在这个地方喝茶聊天了，是个清净地，我跟冷月也许久未来了，额，冷月嘛，我也不清楚。没想到那间密室竟然是通向这边的。”

“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得担心了。”

“冷月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可能全部都要出动来找我们了。”

正当他们要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倾晓叫住了冷月。

“冷月……冷月师兄。我想打开天都救出那些人，但是我不喜欢战争。如果可以我只希望我们能有和妖族议和的筹码，而不是消灭。”

倾晓紧张的抓了抓衣服，冷月先是沉默，然后看向远处的潺潺流水。

“求同存异，和而不同。我想去天都，是心里有一种感觉，它让我想去而已。战争这种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更不要说喜欢。如果说打开天都会引起战争，就我那些好奇心微不足道，不打开，又何妨。只是你说天都里还有活着的万民，所以你想救我也想救，仅此而已。有一天你后悔了，谁想救便去救就是了，没有谁能决定你必须牺牲我必须伟大，只有你自己。”

廖风看倾晓都要哭了的模样，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说:“小师妹不想当英雄，那就不当，别的只要不给添乱，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谁爱当，谁去，谁要敢叨叨半句，我廖风第一个扁他。”

倾晓高兴得不知所措，轻轻擦了一把眼泪，本就想试试，没想到真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廖风躺地上，感受着后背的痛，和倾晓一起震惊在原地，很快两个人又大笑起来，他们的话语让倾晓心里的负担小了很多。

倾晓看向冷月，他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才知道自己让他有多担心。倾晓被他看得有点慌，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一抽，轻轻跳了下，在胸前比了个心，冷月也学她比心，倾晓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跑开了，完全忘记自己不识路。

廖风看冷月还在傻傻的比划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好了，别显摆了，一会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哈。”

冷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过去。

几个人刚好天黑前回到天清宫，冷血担心的过去一把抱住她，冷月则只是看了一眼就径直走进去了。

“干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以后再跟你算账。现在，我该如何跟冷血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