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纪行 第149章 絮雪

凝王府。

清风拂过层层叠叠的竹林，吹动了纤细的竹叶，将淡淡的清香带至竹林深处。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点点斑驳。

一清雅的小亭伫立于竹林深处，四周熏香袅袅，烟霞氤氲。

轻啜一口杯中的清茶，凝王司玥的目光带着些许复杂。

一把红蓝交织的长剑正安静的躺在他的面前。

絮雪剑。

或者应该叫它天煞魔剑。

司玥是见过这把剑的，那是他六岁那年，当时年岁尚小的他正在御花园追着蝴蝶到处乱窜。

在经过一个被严密防守的宫殿时，他的心中突然的传来了些许悸动，好似在牵引着他前往面前的宫殿。

年幼的他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小孩子又是好奇心最旺盛的群体。

比起成年人，他们什么都不懂，而恰恰是这种无知让他们敢于尝试各种新鲜的事物。

六岁的司玥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进入了宫殿，更离奇的是，明明有重兵把守，设下了无数的阵法，司玥却是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宫殿。

阵法对他而言就好似一层薄膜，不说毫无作用也是任君采撷。防守的士兵更是好似看不到他一般，任由他在宫殿内穿行。

就这样，顺着心头的悸动，他走进了一个尘封的屋子。

入眼，密密麻麻的锁链铺满了整个屋子，锁链上铭刻着一道道司玥看不懂的符文。

顺着锁链汇聚的方向望去。一把血红色的长剑映入眼帘，似是感受到了司玥的到来，长剑猛地颤动起来，震得锁链不断碰撞，发出一声声轰鸣。

剑身红光大放，磅礴而又浩瀚的力量从剑身冲出，震得锁链好似要崩断一般。

与此同时，一个充满邪性的女声在司玥耳中响起。

“拔起絮雪剑，你将成为世界的主宰，我的主人……”

声音一直在重复，可惜，或许是因为司玥年幼，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场景过于惊悚。

年幼的司玥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吓得冲出了屋子，惊动了一众守卫。

不多时，封闭的屋内传来阵阵轰鸣，以长剑为中心，一张巨大的阵图升起，彻底将长剑压了下去，红光消失不见，长剑又恢复了血一般的深红。

司玥记得很清楚，那一天，自己的父皇急匆匆的冲进了宫殿，抱紧了自己，反复检查，再三确认，在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变化后，自己挨了平生第一顿揍。

虽然当时的自己哭着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但往日里的父皇却是不管不顾，狠狠的把他抽了一顿。

再后来，父皇告诉自己，那把剑名为天煞魔剑，会诱惑心思不洁的皇室中人，倘若剑被拔出，将会天下大乱。而自己心中的悸动，就是魔剑对自己的诱惑。

出于对父皇的信任，六岁的司玥相信了这一说法，后来虽有怀疑，却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今日。

两个时辰前，司玥正恭恭敬敬给那位应是自己师公的白衣先生敬茶。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从点点细节，以及母亲墓碑上的字迹来看，司玥觉得自己这位名义上下师公应该是一位很温和的人，虽然他只让自己称呼他为先生。

哪曾想，正当自己敬茶之时，这位温和的先生一改常态很是严肃的让自己朝着母亲的遗像跪下。

虽然疑惑，但也没拒绝，就这么在母亲的遗像面前跪了一个时辰。

那位并不熟悉的先生看着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手只是轻轻一挥，那把只存在于记忆里的血红魔剑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完全不同于记忆中的狂躁，先生手中的魔剑就好似乖巧的小绵羊一般，温顺而又听话，甚至于说，自己竟是从一把剑上看出来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接着，一个颠覆了自己认知的故事被先生说了出来。

“此剑原名絮雪，是当初同你母亲分别之时，我为她所铸造，剑身之中蕴含了当时我对雪的理解，能很好的契合你母亲的一身所学，但最重要的是，这把剑是为了压制你母亲天煞孤星的命格所铸。

其实当时我就知道她会有一场大劫，也因此，我给了她这把剑，只要她不主动参与，絮雪剑就能让她平稳的生活下去。

只是，从如今的结果上来看，她还是主动参与了大劫，这把絮雪也因此沾染上了太多的鲜血与怨念，最终化作了一把魔剑。

而你母亲，最后做出的选择更是远远出乎了我的意料，魔剑噬主，虽是你母亲自己的选择，但也改变不了你母亲是死在这把剑下的事实。

而剑中的剑灵，则是因为吞噬了你母亲的命格而诞生。”

伴随着先生的叙述，长剑不断的颤抖，似是想反抗，却又不敢动手。

以司玥的视角看，白衣的先生只是随手一抹，长剑便传出一声哀鸣，剑中的剑灵还未反抗便彻底消失在了世间，剑身的血红飞速消失，一点一点化作了纯粹的湛蓝。

似是想到了什么，先生又轻轻一拍，半边长剑又被染成了红色，只是这一次是很纯粹的红色，堂皇而又威严，没有了先前那股阴森与暴虐。温润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这把剑当初既然已经被赠予了你母亲，现在也合该由你来继承，剑灵已被我抹去，煞气也已被消除，天煞孤星的命格被我彻底铭刻在了剑身之中，已经达成了稳定的平衡，不会再影响剑的主人。

你眼下的处境并不算好，既然小凝儿叫我一声师父，信中也提到了你，这把剑便算是我对你的帮助了。”

说着，先生轻轻一挥，一滴鲜血自司玥指尖飞出，落入剑中。

“烙印已经刻上，唯有你母亲这一脉才可以让此剑认主，持之可斩化神。

究竟作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你我的缘分已尽，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白衣的先生就消失在了屋子之中，只留红蓝二色的长剑悬于司玥的眼前，散发着阵阵亲切之感。

……

沉默良久，远远看向皇宫的方向，听着王府外传来的甲胄声响，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自己早已离世的母亲，司玥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这一天，凝城下起了大雪，大雪三日不停，将庆国染成了一座冰晶之城，庆国也从此多出了一位絮雪剑仙。

有传闻称，剑仙原是皇室中人，因遭其他皇子陷害，忍无可忍，终是拔出了仙剑。

也有传闻称，剑仙原为皇子，因天赋实力太过强大，因而遭庆皇忌惮，父子反目，也就有了凝城的三日飘雪。

一剑既出，风雪相伴，天下皆惊。

那日之后，一座普通的小山上多出了一个新的门派，派名絮雪，以传说中的冰凝仙子为祖师，絮雪剑仙为掌门，是为庆国第一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