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纪行 第34章 故事（二）

沉默在茶室内蔓延。

黑衣男子依旧专注着在灵册上写些什么，似乎并不着急。

许久，少年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开口道。

“应该还有一个故事吧？”

一直写着东西的男子这次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另一个故事却是显得很是无聊了，少年郎你真的想听吗？”

“想听。”

黑衣男子先是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半的，才开口道。

“同样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或许还要更普通。

一对望子成龙的夫妇，一个普通的男孩。

不同于女孩，男孩的父母相对开明些，会让男孩偶尔玩上一些东西，只是时间上限制的很死。

男孩的父亲很普通，普通的经历普通的身份让他并不懂怎样的教育才是最好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男孩一路慢慢长大，要乖巧，要懂事，要听话。

不能野，父亲下班后的男孩不应是在小区的楼下同其他孩子玩耍，而是应该乖乖的待在家中学着知识。

男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比高自己几个年级的孩子一起学习着各种补习。

倘若男孩足够聪明倒也无妨，但男孩并不聪明，他学不会那些知识，混到的是迷茫的眼神与父亲的责骂。

男孩从小吃的就不多，但父亲并不这么觉得，他觉得男孩想要长高长大，就得吃上很多，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男孩好。

男孩一次又一次的将饭吐出，吐的极其难受，换来的只是简单的安慰与继续等待着男孩的饭菜。

再后来，男孩长大了些，傻傻的他总是想出各种办法把饭倒掉，但几岁的男孩能有多聪明呢？

一次次的被发现，一次次的挨揍，以至于后来，男孩哪怕受了伤，都会先想到这样会不会被骂。

上初级学府的时间里，男孩的成绩不算多好，唯有那数学还算不错，各种竞赛题压在男孩身上。

但男孩真的是那所谓的天才吗？从来都不是，男孩不过是在父亲的逼迫下一直在朝前的学习罢了。

男孩是爱玩的，但这种天性也不知在何时就逐渐的消失了。

渐渐的，男孩发现自己的父亲好像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渐渐的开始询问起男孩的想法，但懂事的男孩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父亲想听的答案呢？

男孩是懂事的，他爱看书，看了太多太多的书，以至于某些不该他这个年龄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

再大些，男孩升入了更高一级的学府，第一次考试，男孩考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绩。

那一天，男孩和父亲都很高兴。乖巧的男孩深受老师的喜欢，父亲看着男孩的成绩也觉得面上有光，渐渐减少了对男孩的限制。

但有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至始至终的存在着，随着课程的变化，男孩在巅峰时达到过学府的第二，那一年假期，父亲为男孩买了新的电脑。

又是一年假期，男孩考试失误了，学府的前十，本来约好了朋友一起玩的男孩，在父亲不开心的话语中默默妥协，男孩思考了很久该如何同朋友们道歉。

自己则是同父亲去了书店买回了新的教辅书。何等的懂事啊，那时的男孩是父亲，是母亲，是老师，是亲友口中最懂事的孩子。

但渐渐的男孩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很是乏力，费尽努力也没有多少信心。

就这样，男孩升入了更高一级的学府。乏力愈发明显，男孩非常的努力，真的非常的努力，但成绩却是不断下滑。

不同的是，在男孩成绩不停的下滑时，父亲没有再责怪他，而是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鼓励着男孩，希望他能找出问题的所在。

甚至于父亲会无微不至的照顾男孩，男孩需要什么就给他提供什么。

一大早外出买来的早饭，晚上学习时端上的水果……

懂事的男孩面对这样的父亲愈发的愧疚，不断的压迫自己，努力的学习，但成绩依旧没有起色。

人生的一个重要的选择点上，男孩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某些方面的不足，有心选择另一个方向。

但在大环境的影响下，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趁着散步同男孩提起，理科类的方向才有前途，一次又一次。

男孩再一次妥协了，成绩继续滑落，男孩也变得有些自暴自弃，还在努力，但看不到希望，甚至多次动过轻生的念头。

无数个午后，男孩从短暂的午休中被强烈的压迫感惊醒，无数个夜晚，男孩在睡梦中被强烈的心悸感惊醒。

再后来，男孩进了医院，那又如何呢，住着院还得兼顾课程，大考就快开始了啊！

失败的大考，绝望的男孩，在无助下，又是一年，依旧失败。

但这一次男孩忍不了了，他自己定下了自己的方向，拒绝了所有父亲的意见，男孩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男孩有个好父亲，他的父亲没有知识，但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男孩，将一切好的东西都留给男孩。

但男孩也终于认识到了，他记忆里高大的父亲其实给不了他多大的帮助，他的选择更应当由他自己来做，他已经长大了。

很多时候，眼界，机遇，认知的重要性要强于努力。

或者说，努力是一种手段，一个机会来临时让你能抓住它的手段。

升入更高的学府后，男孩起初是克制的，但在几次轻微的尝试后，男孩体验到了醉生梦死的快感，体验到了偶尔挑战一下所谓规则的快感。

好似新大陆被打开一般，原来生活还能这般。

男孩的眼界和认知也愈发广阔。

事情本该就这般顺顺利利的发展，男孩有一个好的工作，孝敬父母，度过余生。

但在不经意间，时代变了。

现实以最血淋淋的方式告诉男孩，你十几年的努力其实没什么用。

你的学府并无多少人在意，像你这般的人数不胜数，你不干自是有其他人干。

男孩又一次的迷茫了，继续朝着书香城的主流观念方向继续学下去吗？继续升上那更高一层的学府？

男孩不知道，但顺应着潮流他跟了上去，学着学着，男孩突然意识到此刻的选择和曾经何其的相似啊！

一切的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几年前。

这一次到底又该怎么选择呢？

声音戛然而止。

黑衣男子看向了少年，“如果是你，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