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112章 回不了的家

当黎明的曙光即将到来的时刻，整个世界也在冷得颤抖，窗户外，寒风怒吼，北风呼呼的刮着。

学斌感到鼻子冻得发酸，两脚冻得早已麻木，他烧了一壶水，洗了洗脸，泼到地上就瞬间结上了冰。

他把那顶火车头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又披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一点风进来，这才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家是付出，家是依靠，家是不离不弃！交接班的时间快要到了，马上，就要回家了，学斌倒计时的数着每分每秒，心里欣喜异常。

过不了多久，就该过新年了，也不知道巧珍和孩子们怎样了？他想起了那烟囱里冒起热腾腾的烟火，想起了一家人围炉夜话，其乐融融吃饭的场面，学斌的内心就更加激动不已。

可是，这数九寒天的天气，依旧寒气逼人，那枝头的树叶在风中是那么孤独，它经受不了寒风的刺痛，从空中纷纷坠下，永远的沉睡了。

到了年关指不定又是一场大雪纷飞，那样串亲戚，路也不好走了。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又开始浮想联翩……

他要趁着有阳光的日子，挤出时间把过年贴在门上的春联写出来。 他自幼酷爱书法，文化大革命期间，他跟着宣传队写标语，每天要书写好多张。

到了每年岁尾，当巧珍在灶房里剁饺子馅儿的响声似乐符一般的节奏响起，他会去村里的代销点里买上几张喜庆的红纸，一支毛笔，一瓶中文墨汁开始挥毫泼墨。

他叫来俊芳俊红，让她俩参与其中，耳濡目染中让她们感受到传统中华的魅力。

对于俊芳俊红来说，这是她们最期待的时刻，作为父亲的小助手，这是很荣幸的事情，她们积极地在院里摆放好一张桌子，在桌角处摆放笔墨红纸，没有砚台，就用镇尺来代替。

学斌会根据春联的字数，把裁好的红纸一次次对折，展开之后将其轻轻铺展，俊芳也常会被春联书上的内容所吸引，看着父亲左手伏案，右手提笔蘸墨，一挥而就，俊红则在一旁欣赏着父亲笔下龙飞凤舞的春联，连连叫好。

待到家里春联全部写完，学斌的脸上才会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幅幅春联拿到阳光下慢慢晾干，等到那沾满浓墨的书香的字干了的时候，再分门别类放好，只等张贴。

张贴春联，也有技巧。巧珍将会提前把做好的浆子准备好，这样粘起来会更牢固。学斌站在凳子高处，俊芳俊红就负责春联的递送及张贴位置。

到了拜年走亲拜友的时候，孩子们都会比一比谁家的春联写的好，你出上联，我出下联，进行反复研究。

这时，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层里直射下来，金光乍现。

只是寒风依旧没有停息的样子，他像一把锋利的剑在空中怒吼，它打着卷儿，吹打着树叶，发出了凄厉的吼叫。

寒流滚滚，学斌骑着自行车驰骋在回家的路上，阳光的出现似乎没有带走一丝寒冷。

风在吼，耳畔是自行车支扭支扭相互摩擦的声音，连树枝上的鸟儿也躲进了鸟窝，偶尔只探出头来露一下脑袋，蜷着身子在里面冻得瑟瑟发抖。

那颍河之上，像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毛毯，轻盈地覆盖着，闪烁着寒冷的银光。

巧珍在灶房里忙着做孩子们爱吃的手工面条，浓郁的香味又开始散发出来，一碗臊子面条，一碗面汤在这寒冷的冬日很快就会驱走严寒。

突然，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不错，这是学斌的脚步。

“巧珍，看我买的什么？过来拿一下。”学斌欣喜地喊道。

“来了，来了！”她把灶火上的锅先端了下来，怕水滚开后，会四处溢开。

“呀！这么多东西，瓜子，还有豆腐，肉等等。”巧珍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这下终于可以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了，她欣喜若狂。

巧珍把这些东西往屋里拿的时候，俊芳俊红看到父亲回来的身影，也高兴的合不拢嘴，赶紧上去一块儿帮忙。

“这是我们爱吃的老包牌瓜子！”俊芳俊红齐声欢呼。

那小包装的老包牌瓜子是生活中难得的零食，当灵动的双手之间，婉转的舌头，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脑海中浮现。

“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去下面！”巧珍看到学斌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模样，虽然天气寒冷，但额头上还是沁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心疼不已，为他递过来了一条毛巾。

“把那些猪肉放好！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到时你把分成三份，给双方父母各留一份，剩余的咱吃，可一定得放好，可别让它再坏了！” 学斌望着巧珍，和颜悦色地交代着，生怕可惜了这些肉。

“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到，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巧珍笑了笑，安慰着学斌。

“对了，巧珍，今年过年我可能回不来了，你也知道，越到过年，节庆放假，我在保卫科就越忙！”学斌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

“平时忙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也不能团圆。”巧珍想起学斌不能陪伴自己，又觉得内心无比的孤单。

“我何尝不想回家和你还有和孩子们在一块儿过个好年？这大长一年了！”学斌搂着巧珍的肩膀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趁着今天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紧往家赶，把该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天气不好，省得你出去赶集再买。天冷，来回那么远的路，我也心疼。”学斌含情脉脉地望着巧珍，拉起了她的手。

“我理解你，这是公司安排，也不是咱能决定了的，家里有我，你好好上班，不要担心我和孩子！”巧珍不想让学斌为难，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安慰着。

“对不起，巧珍，你一直为这个家付出，而我却总是不能陪你在身边。”学斌苦笑着。

“不要想太多，我懂你的伤悲就像你懂我一样！”巧珍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

“巧珍，我想——”学斌羞涩的低下了头，脸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