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142章 人穷志不能短

巧珍娓娓道来：“没啥事儿，这也正常，谁还没有个粗心大意的时候，只要不缺斤少两就行，诚信二字值千金，也是做生意的金句良言。我年轻做姑娘那会儿，也是挑着担子到集市上卖杏，卖桃，我能理解你们做生意的这种心情，这钱儿只有通过买卖交易回到了自己手里才放心。”

“谢谢你的理解，耽搁你时间了。”小商贩夫妇再三感谢。

“对，得赶紧回，学斌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做饭呢。还有几个钟头，孩子们也该马上放学回家了。”她顾不上停留，紧赶慢赶地抄着小路回到了家。

学斌半倚着身子，头耷拉着，鼾声四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巧珍轻轻地在他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防止他再睡落枕。

灶房是女人的天堂，那里每天演奏着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她与往常一样换了件干活穿的衣服，顾不上休憩，便大步流星向灶房走去。

她拿起不听使唤的菜刀，三下两下地在磨刀石上磨了磨，瞬间散发着锋利的光，她迅速地在碗里打好鸡蛋液，在那口熟悉的铁锅里倒了一勺猪油，开始小火慢炒。

切红的西红柿搭配着葱姜蒜在锅里爆炒，香气四溢的味道四处散发开来，直到将西红柿的沙瓤炒出颜色之后才恰到好处，她又加了些开水。

待到面条，炒好的菜一切就绪，俊芳刚好从学校回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俊芳的声音像轻快的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

“嘘，你声音小一点儿，你爸爸正在睡觉呢，别打扰到他。”巧珍给俊芳使了个眼色。

学斌听到俊芳回家的声音，也从睡梦中醒来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干脆坐起来。

“俊芳，俊红咋没见回来？怎么只有你自己？”学斌看着俊芳满头大汗的脸。

“我也不知道，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跑到她的班里去叫她准备一块儿回家，结果却不见她的身影。”

“这孩子玩儿心大，估计又去同学家玩了，我一会儿去她同学家看看。” 巧珍在心里猜测着。

放学了也不回家，一溜烟就没影儿了，就像跟自己捉迷藏似的，每次都要把村里所有角落翻了个底儿朝天，要不就是在同学家，才能找到她的影子。

巧珍把西红柿鸡蛋面盛好之后，嘱咐着让学斌和俊芳先吃，就走出门外找俊红去了。

“俊红，俊红……回来吃饭了。”似乎这孩子像消失了一般，巧珍不知道此刻的俊红在哪里？

她扯起喉咙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声音像高音喇叭似的飘向天际，在唐家庄村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这孩子，哪怕听见了回应一声也好啊！”她心急如焚，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时而抬头，时而倾听，她期盼能听到俊红从另一个地方传来的声音：“哎，我回来了……”

片刻的沉默，她又垂头丧气，软弱无力的向前方走着。

巧珍在门外一声接着一声喊俊红，终于得到了反馈，那声音的方向是从红艳家传来的。

巧珍迫不及待，循着她家的方向走去，忧心忡忡地说：“你这孩子，喊了半天，怎么愣是不答应呢？你不知道妈妈心里有多着急吗？”

看着俊红的样子，好像没事儿似的，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怒火。

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她告诉自己不要激动，试着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毕竟生气也不是一件好事。

“妈妈，我刚才想着答应的，可我害怕你找到我后会生气，就不敢吱声，想等着过一会儿等你喊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趁其不备再回家。”俊红胆战心惊地望着母亲。

巧珍看着俊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表情，她严肃地说：“又开始找理由了不是？看你人小，胆子还真大，妈妈给你说过多少次，放学后如果不值日要早点回家，你四处乱跑，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可是放学的时候，我准备背着书包往家里回，突然，红艳过来叫我，说要我放学回家到她家去玩儿，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俊红觉得这样的一个理由应该可以搪塞过去。

“于是，你就跟红艳一起回来，咱两家离得这么近，你回来说一声你到家了或者在学校给你姐姐说一声也行啊？怎么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到哪里是哪里呢？”巧珍苦口婆心地说着。

“我知道了，妈妈。”俊红羞愧地低着头，一只手悄悄地藏在身后。

巧珍看到俊红诡异的表情，她不假思索地说：“把手伸过来。”

“糟了，母亲是不是发现了？完了，这回要露馅了？”她惶惶不安，那跃动不已的心扑通扑通的兀自在那儿狂跳着。

巧珍厉声呵斥：“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想让我说第二遍是吗？”

“我……我……”俊红吞吞吐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巧珍的手掌伸向了半空，又蓦地放下：“你什么？还不快点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别每次都是这样。”巧珍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俊红只好把藏在身后的手磨磨蹭蹭地伸了过来，手里是一包不知什么时候被捏碎的老北京麻辣方便面，那封口不知何时早被打开，剩余的面上还撒上了调料包混合后的味道。

“这方便面是从哪里来的？”巧珍疑惑不解地望着俊红。

“这是我用一包老包牌瓜子和红艳交换的，我下午突然想吃瓜子，于是，就趁下课的时候，跑到代销点去买了一包装到书包里，谁知，却被红艳撞见。”

“她让我去她家中玩儿，还说有好东西要给我看，我兴致冲冲和她一起回家，原来是我没有吃过的老北京牌方便面。”

“我之前在代销点见到过有卖的，但是看了之后又不舍得买，第一次见到这意外的美味，我们两个就相互交换，共同分享。”

俊红看着妈妈，一五一十地说着，她害怕母亲要调查个水落石出，会责怪自己。

巧珍听着俊红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自己对她太苛刻了，还是管教上太宽松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最近，她也没有给俊红什么零花钱，这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学斌给她的？”

“这钱……”

“过年发的压岁钱已经帮她们存起来上学用，难道是她有所截留？还是……？你跟妈妈说实话，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钱是我在学校的操场上的一个角落处拾到的。”俊红觉得已经瞒不住了，只好无奈说出了口。

“拾到的就成为你的钱吗？为什么不交给老师？丢钱的人是不是会很着急？”

“我当时想着没有人看到，就一不做二不休装到自己口袋里了。”

“你想的太多了吧？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拾到东西要交公，如果真想吃零食，可以跟妈妈说呀，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你犯得着这样做吗？”

“俊红，你要记住一句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人穷志不能短，穷者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做人更要有骨气，长大了才能赢得他人尊重，才能堪当重任。”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了俊红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