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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九零后 第45章 地震捐款

作者:秋水海棠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2-28 11:33:17 来源:书海阁

(一)

九月的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悬停了整整三秒。

五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从窗棂的缝隙里渗进来,在她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浇出一片菱形光斑。蝉鸣声粘着窗外的梧桐叶,数学公式在热浪里微微扭曲,少女把橡皮擦顶在下巴上,盯着那道死活解不开的立体几何题。

“设正四棱锥底面边长为a……”她轻声念着题干,突然被走廊传来的慌乱的脚步声掐断了思绪。后门被“砰”地撞开。班长扶着门框大口喘气,后脑勺那撮永远翘着的头发此刻沾满汗水,随着胸膛剧烈起伏。“四川……汶川……”他举起攥得变形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新闻推送的刺目光斑,“7.8级地震!震中在汶川!”九月的铅笔“咔”地划破草稿纸。她想起上周地理课放的纪录片,1976年唐山大地震正是7.8级。

教室里嗡地炸开,前排几个女生慌忙掏出手机。九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想起QQ列表里那个叫“绵阳小鹿”的网友。上周六深夜的聊天框 小鹿发来的消息还带着麻辣兔头的表情包:“等你来绵阳,我们先去吃沈肥肠,再去马家巷喝冰粉,最后用担担面收尾,辣得你找不着北!”

她们是在《长江七号》贴吧认识的。那天九月刚在网吧看完这部电影,小鹿的头像在跳动:“星爷这次不搞笑我反而哭成狗,你呢?”后来她们聊北川的羌绣,聊江苏的桂花糕,聊小鹿父亲开的面馆每天要揉三十斤面粉。

……

(二)

九月的指尖摩挲着笔记本边缘的水钻,那些廉价的施华洛世奇贴纸在初夏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前排小雨的辫梢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摇晃,在第三次戳她后背时,这个总是把校服袖口卷到肘部的女生终于转过身来。

“手机借我一下行吗?就登录QQ五分钟。”九月用气声说 指节扣在桌沿的力度泄露了焦灼。小雨的粉色翻盖手机还贴着水钻贴纸,按键时发出清脆的响。

校园里的玉兰树正值花期,蝉鸣裹挟着粉笔灰在空气里浮沉,九月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登录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手机突然在掌心剧烈震动。接连弹出的对话框像雪崩般倾泻而下,有人正在群发地震速报,汶川、北川、绵阳的字样不断跃入眼帘。

九月慌忙调低音量,却发现指尖已经不受控地颤抖——特别关心分组里唯一的“绵阳小鹿”头像依然沉寂,最后一条动态息停留在中午十二点十点。九月盯着手机屏幕,这一定是中午放学后她回到家里的店铺发的空间动态,定位显示绵阳涪城区,配图是碗撒着花生碎的红油担担面,配文“今日特供——担担面”。

“安县中学塌了!”某个陌生号码在空间里嘶吼,“我同桌被预制板压着,我们正在用手扒砖块!”配图是半截从废墟里伸出的手臂,蓝白校服袖口浸透暗红。九月猛地扣住喉咙,酸水顺着指缝渗进数学练习册,摊开的那页还留着昨晚做几何题时画的虚线。

“你脸色好差。”小雨递来半包纸巾,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九月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北川网友刚上传的视频里,整面瓷砖墙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剥落,漫天烟尘中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她忽然想起小鹿说过,他们学校后山有片橘树林,每到五月就会结满青涩的果子。

她抓住小雨的校服下摆,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哭腔。特别关心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时,她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却是系统自动推送的“绵阳地区通讯基站受损公告”。

黄昏的余晖染红了讲台上的地球仪,玉兰花瓣混着灰白的水泥屑飘进教室。九月把震区地图放大到像素模糊,指尖悬在绵阳师范附中的坐标上方不敢落下。突然发现练习册上躺着片完整的玉兰叶,叶脉里还凝着清晨的露水。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九月再次和小雨借了手机,反复刷新着新闻,QQ特别关心的小鹿头像依然灰暗。夜空下看见星星,她想起和小鹿熬夜讨论星座的那个寒冬的冷夜,视频里裹着红围巾的少女呵着白气说:“等玉兰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吃绵阳最正的冷沾沾。”

九月给灰色头像发了第十条消息:“看到玉兰叶子落在我们曾经讨论的几何题上了,记得你答应过要教我画立体展开图。”回到宿舍,九月看着还有三块多的电话卡,拨通了小鹿曾经在QQ里留给她的家里爸爸的手机号码。

小鹿爸爸的彩铃是《长江七号》主题曲,此刻却连忙音都没有,只有死寂的电磁声在耳膜上跳动。她突然想起视频时见过的场景——小鹿总把手机架在面馆收银台的招财猫旁边,玻璃柜台里码着红艳艳的辣椒罐。

那天晚上,宿舍关灯前收音机杂音掠过耳畔,断断续续传来“部队正连夜徒步进入汶川”的播报。

(三)

被褥间的手电筒光晕在报纸上晃动,九月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报纸边缘。2008年5月16日的油墨印痕里,断裂的预制板像被撕碎的积木堆叠着,钢筋从混凝土断面刺出。她突然觉得掌心发黏,才发现报纸边角沾着食堂晚餐的番茄汁。下铺翻身的响动惊得她手电筒一晃,光斑扫过墙面的课程表。笔记还摊在枕边,钢笔水在“荷载计算”四个字上洇开墨渍。耳机里童声合唱正唱到“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窗缝漏进的风掀起报纸,露出半页寻人启事照片。那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举着“寻找父母”的纸牌,身后的临时安置帐篷在暴雨里泛着塑料布的冷光。

九月扯下右耳耳机时,金属外壳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下铺的抽泣声突然凝滞,变成压抑的鼻息。她记得这是宿舍王梅梅的床位——那个总把“我爸爸在四川工作”挂在嘴边的姑娘。

手电筒光柱斜斜投在铁架床栏杆上,九月看见下铺垂落的被角在轻微颤动。她摸索着翻出枕头下的MP3,白色外壳还带着体温。当她把左耳耳机轻轻垂下去时,细白的耳机线在半空划出柔软的弧线,像手术室无影灯垂落的输液管。

“要听吗?”声音出口才发觉沙哑得厉害。被褥下的颤动停顿两秒,伸出的小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指甲缝里还沾着素描课的炭笔灰。九月看着那个颤抖的指尖触到耳机,突然想起开学那天王梅梅炫耀爸爸过年从四川给她带回来的羌绣钱包,红丝线绣的山茶花在阳光下灼灼欲焚。

音乐重新流淌的瞬间,下铺传来纸张窸窣声。MP3突然跳转到《让世界充满爱》的旋律时,王梅梅猛地坐起,乱发间露出通红的眼睑。

窗外的香樟树开始显出轮廓,早起的麻雀在枝桠间跳动。九月把皱巴巴的报纸折成方块,压在教材下面。下铺床单上还留着泪痕的形状,像暴雨后水泥地上的水渍。她将两只耳机重新塞进耳朵,在渐亮的晨光里听见童声合唱正唱到“日出唤醒清晨”。

(四)

晨会结束时,广播里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九月站在高二(7)班的队列里,看着旗杆在晨风中轻微晃动。校长的声音从老式扩音器里漏出来,像被揉皱的报纸:”......请各班统计捐款金额,明早交到政教处......”

她下意识攥紧校服口袋里的塑料卡片。校园卡边缘的裂口是上周在开水房摔的,此刻正硌着掌心发疼。透过半透明的卡套,能看见用圆珠笔反复描过的数字:17.6。这个数字从昨天早上开始就烙在视网膜上——今天才5月14号,而卡里余额要支撑到月底。

食堂的玻璃窗蒙着油污,九月排在打饭队伍里数硬币。前面穿耐克气垫鞋的男生正和同伴抱怨:“我妈非让我捐100,说不能比隔壁王叔家孩子少。这下新球鞋又得等两个月。”他的不锈钢餐盘里堆着红烧排骨,油星溅在崭新的阿迪达斯外套上。

涨价通知用红笔写在黑板右下角:番茄炒蛋2.5→3元。九月抬头望着菜单,潮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免费汤桶前挤满学生,不锈钢勺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摸了摸兜里攒了半个月的硬币,叮当声被淹没在食堂的喧闹里。

“同学,要什么?”打菜阿姨的塑胶手套还在滴水。九月盯着蒸格里蔫头耷脑的白菜豆腐,忽然想起,“绵阳小鹿”在QQ空间晒的午饭照片:青瓷碗里盛着腊肉炒蕨菜,窗台上晒的辣椒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那张全家福里,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站在油菜花田里,背后是贴着春联的砖瓦房。

邻桌两个女生正在拆崭新的文具袋,印着日漫角色的笔尖在捐款登记表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我捐100”“那我捐150吧”。

九月用勺子搅着饭菜,大口大口吃起来。洗澡等热水时,校园卡插进读卡器时发出“滴”的哀鸣,液晶屏上的数字很快变成15.1。她想起昨天新闻里那个被预制板压住的小学生,救援人员说孩子手里还攥着半块饼干。

路过宣传栏时,新贴的红色倡议书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汶川”两个毛笔字,墨迹未干的部分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晚自习时,班主任抱来捐款箱。纸箱背面还印着“徐福记酥心糖”的字样,前面贴着红纸,投币口用美工刀草草割开,用毛笔写着“汶川加油”,墨迹还没干透。九月看着前排同学把钞票塞进缝隙,纸币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

九月摸着口袋里温热的硬币,听见后排男生在小声计算:“晚饭不去吃了,每天就能多存五块……”轮到九月了,校服内袋里那张五十元钞票还带着体温——这是九月省下的去年打暑假的钱,原本要用来买过冬的棉鞋。窗外暮色渐浓,远处居民楼陆续亮起灯火,像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九月同学?”班主任的声音让九月打了个激灵。捐款箱的投币口像只等待哺食的雏鸟,九月闻到了红纸散发出的淡淡浆糊味。外婆常常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九月,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金贵。”她枯瘦的手指拂过九月校服的拉链,那里别着“三好学生”的徽章。

九月攥着校服口袋里的纸币,听见前排传来此起彼伏的“10”“20”。她昨晚数了三次储蓄罐,硬币在铁盒里叮当作响。“到你了。”生活委员把登记表往她面前推了推,表格上墨迹未干的数字争先恐后扎进眼睛。后排有人伸长脖子看过来,九月感觉耳后的碎发被呼吸拂动。纸币脱离指尖时发出清脆的“嚓”声,像裁纸刀划过作业本。

“五十元整。”生活委员的圆珠笔在纸上顿出个墨点。有人倒吸凉气,细碎的议论像粉笔灰簌簌落下。九月盯着表格上自己名字后面那个突兀的数字,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是班里的“特困生”,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十元。后颈火辣辣烧起来。

暮色爬上窗台时,九月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前徘徊。玻璃柜里横线本标价八元,她摸出零钱包,三个钢镚在塑料夹层里叮咚作响。老板娘嗑着瓜子斜眼看她,电视里正在播海城纺织厂裁员的新闻。

公共电话亭的绿色塑料壳在雨夜里泛着冷光。九月把电话卡插进卡槽时,金属片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织布机的轰鸣声先于爸爸的声音传来,“怎么有空给我来电话……”雨水顺着窗框的裂缝蜿蜒而下,在玻璃上汇成发亮的溪流。

“要打算买什么学习资料吗?”爸爸突然问。九月看着窗台上洇湿的英语练习册,水渍正慢慢吞没昨天默写的单词。听筒里的机械声突然变得尖锐,像裁缝剪划开绸缎,“下个月……下个月爸爸给你补上。”

挂断时电话卡弹出,在金属槽里擦出细小的火花。走廊尽头的盥洗室传来哗哗水声,九月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雨幕中的路灯晕成毛茸茸的光团,像储蓄罐里那些被她反复摩挲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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