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风起先有云 第85章 夜雨飘窗

程南植正沉思着，忽然发现外面的风又刮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去洗漱一番，回来躺在床上，想起一个月之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是听着这样的风雨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再次见到汪岚枫。

可是见到她，却像一个陌生人。他努力回忆着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但回忆像被一层薄雾浓罩着，他仿佛能看到依稀的影子，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见影子到底是什么。他是把过去都遗忘了么？还是把过去都浓缩在自己的情绪里。在这种情绪里，只有思而不得的想念。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却难解思念。

难道对她所有的感情都只是自己的情绪需要么？他想到那天晚上，在小区附近送别汪岚枫的时候，她给他的一个拥抱。他当时有个本能想躲避的动作，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些茫然，然后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似乎在那一瞬间，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一个自己每天都思念的她。

他看着她离去的时候，才感觉到一丝落寞。那种感觉跟他们许多年前在路口分别的场景格外相似。他看着她把脸贴在出租车的窗户上，面无表情的跟他说再见。他跟一起的小伙伴看着他离去，而并没有意味着什么。反倒是，他看着姐姐在捂着嘴哭泣，因为她的朋友去了远方。他只是在那里发愣。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是独自一人。他发现和朋友一起玩耍时，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乐趣了。所以，他喜欢是一边写作业，一边在电脑旁等着她上线，然后用文字告诉对方自己的经历。他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相互鼓励；在无聊的时候，相互开解。那个时候，他似乎忽然觉得自己该努力学习，以后能够去很远的地方，然后有一天能够见到她。

有一天，她在网上问她，我们这算是在谈恋爱么？他楞在那里，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只是觉得跟她聊天很开心。因为他把时间都放在学习上了，成绩好了之后，父母对他的奖励也多了。父母可能刚开始还查看他总是坐在电脑前，当发现他不过是在那里写作业或者打字的时候，尤其是他的成绩进步之后，对他的监督就逐渐少了。

她看见他没有回答，然后就回复，我们连牵手都没有，当然不算啊。他笑了，然后回复，不是最好，要不然你父母会担心你早恋的。然后，他就发现了没有回复了。他想着她应该有事离开了，也就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写作业。虽然别人都在抱怨写不完的作业，但是他似乎很开心。他可以安静的在这里等待。

直到他知道自己考上理想大学的那一天，他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很快就回复了同意。他迅速把她的那段话复制给她，我们连牵手都没有，当然不算啊。她又回复了一个害羞的笑脸。那个时候的快乐都简单，只是几个简单的文字或者符号。

如果不是母亲查出高血压，他觉得自己可能就出去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大多时候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但是他也不能离开。日子就在这样的焦虑中度过，他没有办法再去国外，而她回来的想法也不那么容易实现。

他们甚至没有想到说分手，但是相互之间的交流却越来越少。以前只能用文字的时候，他们可以假装对方因为什么事去忙了，但是现在视频面前，只有茫然和尴尬。他看着她打下了一段字，也许我们可以有不同的生活，也许我们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

当然不一定，他想，生活本来就有很多种可能。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复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想到牵手这个词，然后回复：我们都没有牵手，也不用分手。

他没有看到她的回复，但他知道她不会回复了。他似乎一直在等待，已经想不起来他等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从姐姐的手机上看到了一些照片。那是汪岚枫的姐姐婚礼上的照片，她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那个男生正看着她。

虽然他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但是总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或者她告诉他一点什么。但是，他没有等到任何结果，而是通过这种方式知道这样的消息。人的有的时候，就是喜欢这样欺骗自己，然后把责任推给那个没有发消息或者发消息的人，以此来掩盖内心的失望和痛苦。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认识了前女友。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工作的范围内帮助她，但是她把这种帮助当成了喜欢。他看着眼前的她，觉得有人理解自己善意的时候，感觉很开心。许多时候，他逐渐从屏幕上的两人交流走出来，两人一起看电影，一起逛公园，一起旅游。

可是，一旦考虑结婚的时候，那就不再是没有计较的感情，而是必要计算的利益。他想到这里，已经有点迷糊，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十一点了。外面的风雨声也逐渐变大了。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可是，她回来了。她又不是第一天回来，如果不是那天带她去看房子，他们都没有坐下来聊聊天。就算他们之前的感情都已经结束，也许他们以后也很难再见，他们有机会，也可以一起坐下来聊聊天，一起追忆一下往昔。程南植想到这里，觉得他是应该再约她一次，在山顶还是在江边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他们的过去。

可是，我们聊什么呢？或者就是什么都不聊。如果她选择江边，我们就看滔滔江水流过；如果她选择山顶，我们就看天上白云飘过？如果她问我，我还喜欢她么？我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我是真的不喜欢呢？还是我没有办法跟她在一起呢？

程南植忽然疑惑起来，自己曾经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见章彩的情景，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章彩眼睛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汪岚枫。但是，当他在餐桌前看到汪岚枫的时候，他不仅吃惊，还很错愕。这个眼前的女生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她。

难道自己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她？这样一想，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很天真。这种想法让他更坚定的要跟汪岚枫见一面，单独待一下，无论是看看风景，还是看看城市中往来的人。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忽然梦到了他和汪岚枫分别的那个场景，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车。自己看了看两边的同学，看着他们跟她挥手，看到姐姐伤心的哭了。他本来想看着那辆车逐渐远去，但是有人拉了他一下，他就回到了下雨的操场。在那个操场，她把他从地上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