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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有大瓜 第64章 韩凛的心之所向

作者:水拍天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6-06 12:52:35 来源:书海阁

龙城是北燕都城,在韩充治下十年来修造依旧简陋粗糙。都城的周围,仍是一片荒芜,虽有成片桑园,但人迹罕至。一路而来,只见田园与桑树,不见村落。可以说,商离如今身处之地,乃是荒郊野岭。

商离饿了,一进城便被抓进公主府拘起来,被尊为上宾时,又怕被下毒不敢乱吃东西,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我说少狼主,你能弄点吃食吗?我竟不知,你还是拓跋部的少狼主。”商离反将他一军,他也没有说实话。

拓跋迟笑容明朗,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少狼主要是能弄来吃食,又何必到女公子手下讨饭吃。这少狼主有何用?还不是要被女公子养着。”

商离用力拍了一下拓跋迟,从他的背上下来,“入夜了,他们未必会摸黑寻人。方才你也听到,要留你我的性命。你我没有干粮,走进这山林之中,早晚是要出去的。是以,现下应是安全的。不如四下找找,可有野果子裹腹。”

拓跋迟说:“我去抓只兔子。”

“不许生火。”

拓跋迟目光灼灼,“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懂得这么多?”

商离躲进山坳,双脚收起,“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还是少些脚印为好。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拓跋迟是一个爽快的人,确定此处是安全的,方才离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拓跋迟抱着一堆野果子回来后,往商离面前一放,说:“洗过的。”

商离拿起就吃,拓跋迟俯下身,笑眯眯地说:“女公子,你就不怕这果子有毒?”

商离说:“北地你最熟,你摘的果子定是没毒的。在给我之前,你肯定也是吃过的。我看你的样子,并不像有事。”

拓跋迟大笑,“万一我有意要毒害你呢?”

商离轻嗤,“你方才救过我,又为何要害我?你随我同往龙城,可你的族人还在宁郡,若是你真的想害我,他们也活不了。”

拓跋迟轻声叹道:“难道就没有你害怕之事吗?你当真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子。你现下也吃饱了,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即便你知道我是谁,那又能如何?”商离想了一下,“我管你吃住,也管你的族人吃住,这与我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想知道,我喜欢的女子她到底是谁,这有错吗?”拓跋迟火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她,“你是韩微还是其他人,都不影响我喜欢你,但是我总要知道你是谁,我与慕容部为敌,到底是为谁而战!”

商离手中的果子掉了,怔怔地看着这个鲜卑少年,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就算是杀了韩充。”拓跋迟生怕她不信,“你的事,就是我拓跋迟的事。”

商离又捡了一个果子,慢慢地啃着,“可若是我不喜欢你呢?你还会帮我吗?”

拓跋迟眸光一暗,“你有喜欢的人?”

商离点头,“我从未对人说起过,但我想告诉你,我有心悦之人。”

这是商离生平第一次承认,这种感情很奇妙,对一个不算是认识的人,可她却能放任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会再层层伪装,假装自己只是一个顽劣的女娘。

“但他不会是我的郎婿。”这也是商离要直面的残忍,“世家贵女,看着风光无限,一生锦衣玉食,可这一次都是家族给予你的,你的姓氏决定你的一生,你的郎婿,你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不许行差踏错。姓氏给予你的荣光,你也要借此为姓氏添光加彩,彼此成就。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

“那你考虑一下我。”拓跋迟静静听着,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嫁不了就不嫁,天下好儿郎多得是,你再找一个便是。”

商离反问道:“你也可以再找一个,天下的女娘多得是。”

拓跋迟冷哼,“我就是喜欢你,别的女娘看不上。”

“我听说,拓跋部的狼卫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并不听命于拓跋部的族长,只听命于赏金,只要给足钱银,即便是要杀北燕的国王,也不是不可能。鲜卑八部冲突之时,拓跋部靠的就是狼卫才仅次于慕容部。狼卫不听命于族长,但族长给钱,他们照章办事。可方才那些狼卫称呼你少狼主,愿意为你而死。拓跋迟,你说你无父无母,有一众族人要养,你要养的是狼卫?”商离话锋一转,“如此说来,狼卫也是我养的,不是吗?”

拓跋迟倒也不含糊,“说吧,你要杀谁,狼卫会为你一一办到,但需要时间。”

商离把果子递给拓跋迟,“杀人倒也不用,等回到宁郡,好好种田,这比杀人更为重要。”

拓跋迟应得极是干脆,“我的就是你的,你尽管用着。”

夜深了,北地冷风骤起,商离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抬头望天,星辰铺开,璀璨夺目。

如此星辰如此夜,她却莫名地想家。

“我出生时,我阿母与我阿耶已经和离,因此我从母姓,我本应是我阿父的嫡长女,可我从未在忠勇侯府住过一日。我有两个家,一个是在护国公府,与大父大母同住,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我住的地方叫扶离小筑。我的另一个家在庆国公府,那是我阿母再嫁郎婿的家,那里也有一个叫扶离小筑的院落,是属于我的。但我住得极少。阿母把我接过去,没住几日,大母就把我接回来。我有二个阿耶和二个阿母,我出生后见过我大耶不到三次,却随他到了冀北。二耶待我极好,我在太学闯的祸都是他收拾烂摊子。我不想议亲时,他就装醉,把人给打发了。不过,我大耶的继妻,却在我三岁那年,派人把我拐走,要把我发卖掉,让我变成什么都不是的奴仆。还好,有人捡到了我,把我带回家。从那之后,他就成了我的影子,为了不让不懂事的我再度被人拐带。”商离娓娓道来,声音不大,点到即止,“我依然是风光无限的世家贵女,依然闯祸顽劣,我并不是什么韩氏旁支,我甚至连一个旁支都不如,她起码还能有自己的家。可我却不知道,究竟何处才是我的家。直到我来到冀北,我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我有两个兄长,家中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可以随心所欲。那一刻,我懂得了一件事情,即便我无法摆脱姓氏所带来的一切,但我还是可以做我自己,为家为国,我都不能只想让自己好过,而看不到其他人的悲喜。这世间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我放手一搏。”

拓跋迟似懂非懂,“我生来学的第一件事情是杀人,义父告诉我,若是不杀人便会被人杀,想要活着,我没有选择。但我想帮你,我不想看你被人欺负。那一日在信都大营外,我看着你冲进包围圈中,护着那名浑身是血的少年,身影小小的,根本护不住他。我身份特殊,不敢贸然进军营,所以我一直守在外面。我想,我可以帮到你,我也做到了。”

“你帮不了我,拓跋迟,我是征西大将军陆疆之女,护国公府的商小九。无论我要做什么,都是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种田。”商离长叹,“不过,我希望终有一日,你我不会成为对手。”

拓跋迟并不明白,许多年后他才明白商离话中的深意。

“我说少狼主,你的狼卫什么时候能到?”商离有些困了,“不如我先小歇片刻,两个时辰后你叫醒我,我来守夜,你去歇着。”

拓跋迟不以为然,他以为狼卫很快会到,他能让商离睡到天亮。

可子时过了,仍旧未见狼卫的身影。周围很静,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这很不寻常,狼卫无法及时出现,只能说明在他所处的周遭都是慕容氏的人,狼卫不敢力敌,保存实力,徐徐图之。

拓跋迟也困了,月影偏西时,他摇醒商离,商离揉了揉眼睛,立刻清醒。她睁眼时,没有见到狼卫,便明白几分。

天亮后,依然只有野果子裹腹。

商离并没有嫌弃,一口一个,只要能填饱肚子。

拓跋迟又去摘了一堆果子回来,面色凝重,“我们可能不要再待上几日,外面都是慕容氏的人,他们隐于暗处,似乎不准备动手,只是想困住你我。”

商离思前想后,“你不觉得,你我如今这般,正是韩充想要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室是山坳,但也无旁人。”

拓跋迟轻哼一声,“还能如何?”

商离说:“按大齐的礼制,男女三岁不同席,你我在此若是过了一夜,你就该娶我当你的新妇。”

拓跋迟大笑,“正合我意。你看,天做媒,你合该是我新妇。”

商离睨他,“如此一来,你欠了韩充一个天大的人情,而我身为韩氏女,便成了他韩充笼络你拓跋部的工具。我原以为,你一个拓跋部族的少年,即便是族长众多儿子中的一人,韩充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讨好你。可韩充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你拥有狼卫,而我拥有宁郡的田产。他让你我联姻,日后这些都成了他手中之物。是谁说他才能不显的,看来是都用在旁门左道上。”

“这也可以?”拓跋迟啧啧称奇,“可我为何要欠他一个人情,我为何要为他所用,委实可笑。”

“因为我是韩氏女。”商离提醒他,“出了这个山坳,你要记得,我只是韩氏女。”

拓跋迟揶揄道:“你我若是过了一夜又一夜,又该如何算?”

商离娇喝道:“不算!”

狼卫接应不到拓跋迟,又不能对慕容飞骑下死手。前狼主曾立下规矩,在鲜卑八部族中,若非有人先挑起事端,不能出手伤人,狼卫是赏金的狼卫,出刀必是有赏。然,少狼主被困也不在规矩之中,且少狼主性命无忧,那就只能先等着。

谁曾想,这一等就是三日。

等不到少狼主的信号,也等不到少狼主的人,却等来征北军的玄甲卫。

玄甲卫来的人不多,郑嚣亲自统帅,以练兵为名,把今年新兵营最好的八名士兵都带了过来,同时还有十名玄甲卫,玄甲副统领安生与他一道前来。随行的还有受了伤的谢轩,和与他一同离开的狼卫。

两方人马汇合,并没有发生冲突,一番沟通之下,目标一致,决定联手。

可郑嚣在杀与不杀慕容飞骑上,有些犹豫。安生与狼卫主张不杀,把人救出来就好,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而兵戎相见。

但韩凛却认为不得不杀,“女子清誉最为紧要,若是传扬出去,舍妹岂不是要受制于人。虽说我韩家不看中这些,但人言可畏,我不得不为舍妹着想。再者说,我玄甲卫与狼卫联手,还杀不了几个慕容飞骑,岂不可笑?”

商荇也认为该杀,“困我大齐世家贵女,还是自己的同族,韩充其心可诛。若是不杀光慕容飞骑,岂不是欺我大齐无人。”

韩凛冷笑道:“他这是欺韩家无人。”

“也好,正好挫一挫北燕的锐气。”郑嚣不是没吃过慕容飞骑的亏,但战场之中输赢不过转瞬间,能在此刻迎头痛击,岂不是叫人笑话。

有了郑嚣的首肯,韩凛和商荇冲锋在前,丝毫没有给慕容飞骑还手的机会。趁着他们守了三日的困顿期,以包围并分散的战术,给予一一击破。

韩凛的表现尤为勇猛,刀柄用布帛捆于手腕处,手臂与刀合为一体,刀即是手,手即是刀,所过之处,手起刀落,刀刀见血。经过三个月的新兵操练,他的起手之势都是刚猛有力,虽说仍是以不伤人为前提,但今日是两军阵前,他所面对的是北燕最精锐的飞骑,他所救之人乃是商离。他没有再坚持那些所谓的兵法之道。

这是郑嚣第一次看到韩凛杀人,他以为这是新兵操练的结果,让他不再纠结于人命与战争的关系。可后来,当他知道商离并非是韩微时,他才明白韩凛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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