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策 第八回 龙潭风涌 肃杀戚戚（11）

林柏自是为青鸿心焦心疼，正要上前干预，却被蔚拓按住，小声叮嘱，“露了身份即是欺君！”

林柏警醒，知道此间她是召太子之侍卫，若被人识破女儿身，那就是冒入宫廷，欺君之罪！实不敢相认，惟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召太子又呼又骂、连推带搡，随宫廷侍卫往深宫去了。

东宫金甲见召太子教训过自家随从，虽对事况存有讶疑，可也再未施威，只冷言提点了几句，“召太子不会误将此地视作南国王廷吧？莫忘了此是凌霄宫！是天家储君之居所！凡是召人，无论君侯，入了此地皆是臣子！天家地界岂容你小臣乱逞威风！再无规矩当以藐视皇权论处！”

风梧笑笑，“确是侍从在我宫廷内放荡惯了，不识天家规矩！只是他若再犯，便由得你们处置！”说完又回头狠狠瞪了青鸿一眼。青鸿既已来此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在意这点凌辱。她只是趁众人不防又回头寻看林柏蔚拓，却见他二人身影早已渐行渐远，渐渐隐没于红墙之外。

无论如何，楸夫人有险的消息总算传出去了，也算不枉此行了！青鸿做如是想。此去若再能探知鸾妹消息之一二，又或是解她困境之万一，此生亦算不枉矣！她想着不禁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宫墙，心底一声幽叹：这墙——可真高啊！似乎还高过初阳城城阙！那些终年困在墙里的人倒底有何意趣？大约也惟是搅些风云来自赏罢！可怜鸾妹落进了他们搅起的风云里……

风梧也几次转头觑看青鸿神色，却察觉这女子今时神态已不同往昔！自己方才那样骂她打她，若换往昔她早已怒目相向凛然相对，而今时她似乎已全不过心，她目色沉静一如平潭，神容木然已不见悲喜。纵是他几次侧目，竟无一次与她目光相遇。似乎她将身带来只为放走游魂！

风梧不免有些忧心，倒也不是再忧心她行止无羁闯下祸事，可倒底忧心甚么，他竟也理不清头绪！或是不该带她来这龙潭虎穴，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是共赴黄泉！又或是说实不该为她乱了自己筹谋，其姓氏门府固然可贵，然能否为自己所用却也难说！又或是忧心与她生隙遗恨？

就这样，他二人各怀思虑，被东宫宫人领入正殿。只是正殿之上即无天子也无太子，就连风梧实意求见的程门少主也未在殿上。宫人彼此通了消息才知：陛下为内廷有事耽搁尚未驾临东宫；太子奉旨见过东越使臣即往内廷去了；太子少师未知是何缘故也追随太子往内廷去了。

风梧闻听宫人告知，心中猜疑：必是内廷出了事故！会是何事？以至牵累这许多人？太子奔去了，太子少师也奔去了！林柏蔚拓倒是能安然退出宫廷！如果不是青女孕迹败露，必是国师道出了机密！事关谁人之机密？东越藏巫？还是南召谋反？百里启！或许早该杀之！

显然东宫宫人也不知内廷事故，当下东宫无了主事之人，有个殿上掌事便出面告与风梧，“还请召太子稍候片时。奴家这便派人再去请陛下旨意，问问是留见还是改期。如此可好？”

风梧略生犹疑，他一时猜不透风云突变这风向是吹哪边！倘若是百里启供出风王族有图谋天下之心，那他此番入宫便休想再出宫！可若是百里启顾念族人安危仍将天家之怒火引向东越呢？那么他风王族的下一步棋就有机会安然落子！赌还是撤？风梧再次转头看向青鸿。

这一回，青鸿终于与他四目相对，似乎一眼便看破他的踌躇不定，只唇角微扬，赠他轻蔑一笑，舍身之志甚是笃定。风梧见此也不觉淡然一笑，与宫人答，“有劳！凤卿愿在此恭候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