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魂仙师 第408章 接续因果

“原来如此，你就是我....”

记忆戛然而止，天道勘误还在继续，此段因果结局还未定，阿泠再次回到了因果大网里。

对于他来说，他经历了一段凡人复杂的岁月。

可对长孙璃来说，这只不过是无法察觉的短暂一瞬，就连魂树里的「岁月」都未曾流动过。

所以她当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泠会再度捏爆蕴种丹。

“阿泠，你…”

“我很好。”阿泠在她怀里睁开眼，笑得完全不像一个脑壳开裂正在经历肉身苦痛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结束这一切。”

他站起身来，脑浆哗啦啦流了一地，在长孙璃摁住他之前，「生」在他的引导下向长孙璃的魂海流去。

“咦？”

在纯净灵蕴流入魂海时，长孙璃才发现自己魂海壁垒上居然还刻着文字。

她想起了一切，和阿泠一起经历了数次因果循环，那些原本随着湮灭的结局一起消散的记忆也重新回归。

这一点正是阿泠所体会到的，对于「天道」的适应性，或者说，感悟。

正如阿泠主动将「虚构」开放给杨福生去领悟，他们在因果大网里经历的一切，何尝不是被动的顺应、感悟天道？

“这一次你有什么办法？”

阿泠笑了笑，蒙在眼睛上的灰布滑落，他脸庞上的血肉开始扭曲，五官逐渐重组归位，不多时变成就了一副全新面孔。长孙璃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改头换脸，又对摆脱因果勘误又有何用，故问道：“这又是做什么？”

“时间紧迫，阿璃先跟我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阿泠拉着长孙璃这就出发去到熟悉的那个地点，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回头严肃叮嘱道，“阿璃，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长孙璃见他如此严肃，反而莞尔一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来到熟悉的那片树林，二人灵蕴当即感知到前方来人，当然来者何人他们早就知晓了。

村落里幸存的那几人走到他们跟前，长孙璃都已经回忆起了其中一人见到阿泠和她的第一句话，却没想到当他们看清楚阿泠那张换过的脸时，一下便愣在了当场。

因果改变了？长孙璃心中稍喜，却又立马陷入疑惑——除了那个被蕴种寄生的老太太，每一个人看到阿泠都极为恐惧。

他们在怕什么，怕阿泠？

其中一妇女顿时尖叫出声，险些昏死过去，唯独的两个男人更是咬紧了牙关如临大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竟然追到了这里来！”中年村汉硬生生踏出了一步，绝望、恐惧和愤怒共同充斥在他血红得眼珠里，“你…你这杀千刀的恶鬼！”

“你忘了生前村里长辈兄弟姐妹都是如何对你，你被征兵上前线，家中老母村里都照点着！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还没忘了带你年迈的母亲，带她一同逃跑！”

长孙璃已经完全搞不懂状况了，她转头看向阿泠，却发现他竟是笑容满面。

阿泠没有理会指责，而是上前一步，对那泪流满面的老太太喊道：“娘，我在这呢。”

这一声唤得老太太浑身颤抖，早就摁耐不住的她挣脱几个同村的阻拦，哭喊着向阿泠奔去。

“儿啊！我就知道...”

“我的儿怎么会是人屠恶鬼，定是那恶神邪术让你疯了！”

她不管同乡们信不信，抱住阿泠就不肯撒手，试图用她苍老佝偻的身躯护住高他不少的阿泠，好叫准备和阿泠拼命的同乡们罢手。

“老太婆！”中年村汉嘶吼道，“你可知他杀了多少人...我那可怜的婆娘刚好今日出门碾药，赶过去的时候，人头就已被他一脚踩碎！”

他一边吼着，一边使劲扯着衣角上的血迹，暗红色的血迹上还黏着一滴白色脑髓，那是他妻子留给他的最后一丝遗念。

愤怒盖过了恐惧，剩余几个村民也被他的话所感染，纷纷大声控诉阿泠如何在村内展开屠杀，他们的亲人又是如何拼命保护他们而死在了他的毒手下，连一具全尸都未曾留下，曾经美好的家园又是如何在他手中沦为火海一片。

长孙璃已经完全蒙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好不容易适应「因果」而回想起的记忆是否真实，覆灭这小村落的真凶当真就是阿泠？

她看向阿泠，后者没有解释一句，只是笑着面对这一切，任由他们控诉叫骂不做任何辩驳，就好像——

就好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是他，是真真切记录在「因果」中的一切。

断裂的因果之线随着他们的怒骂肆意生长，眼看就要接续而成，将这一块空缺的因果填补完成。

阿泠在笑，他笑的不是眼中「因果」大网缺陷在恢复，而是这一刻涌入他脑海的记忆。

“阿大”是一个出生于滇南仇蛊族下小边村的普通孩子，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兄弟三人养大。但好景不长，先是三弟被征兵去，又是远在他乡的二弟失去音信，国战不停，就连他这个母亲最后的儿子也被强行征走了去。他本该死在前线，头颅被敌人割走当做战利品，但却奇迹般地生还，头颅的血肉化作猩红丝线，将他的敌人连魂带肉一块吞噬。

他浑浑噩噩，头颅生出触角行走，找到了已经招来食腐之鸦的残躯，强行将头安回去之后，他便拖着这副身子回到了家乡。

但这次回家，他不是为了和母亲团聚，而是要坐上“神座”，去完成在他脑海里响起的神谕：

“众生皆可成神，回去吧，你会看见属于你的成神之路。”

阿泠看着眼前的那个“阿大”，他的脸腐烂不堪，但他依然看得出来，那张脸并不是一副朴实的滇南村民模样，而是俊美非凡的少年人。

他起先头有些痛，但随着因果的大网填补完最后一丝空缺，这种痛苦便随之烟消云散。

血肉如烟花般绽放，它们化作千丝万缕，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吞噬。

先前还在怒斥他罪行的村民再也说不出话来，丝线洞穿了他们的头颅，脆弱的魂海已完全沦陷，本就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生命暂时宣告了终结。

阿泠还在笑，他看着前方破碎的好几具肉身，笑得像一个观赏烟花的孩童般兴奋。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那座山村，混乱的因果在此刻平复，重叠的画面里，践踏家园的晋乡士兵消失不见，而在村中大开杀戒的“阿大”顿住了身形，朝他转过了身——

他也在笑，笑着说：

“阿大，你看清了吗？”

“这就是因果，你选的，也是我选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阿泠笑得更厉害了，他回道：“错了。”

“应该是，我是我。”

“这因果不该如此，但我选择了，便该如此...就该如此...”

他低头，看向那个苍老的老人，奄奄一息的她眼中满是对儿子的不舍。

“娘，安心去吧，相信我。”

尽管很痛，但老太太还是勉强笑了出来，她点头道：“我...我儿出息了，你说得果然...果然不错，你真的成神了....”

“不。”阿泠摇头道，“我不是神。”

“我名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