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往事 第77章

清早，温言奇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章书记的召唤。

章书记扬了扬头，又左右扭了扭，拍了拍脖子，略显疲惫的说：“这一天忙不完的事！正刚来电话，说是付厅长调研已经结束返回省厅了，最近会有一部分建设项目资金，但是不多。”

温言奇给章书记的茶杯添好水，顺手关了空调，打开窗户透气。

章书记接着说：“上次付厅长来，临走时市局提的那个想法……我考虑你陪着相伟书记去一趟，再找付厅长对接一下，如果能把市局的改建纳入到项目里面，市里也算能松一口气。我考虑，你带着去好些，毕竟厅里面你熟悉些。”

温言奇点头称是，“付厅长临走时答应了想办法，再去一趟落实的可能性就更大些，现在资金也不多，能争取还是要争取，我看付厅长很好说话的。”嘴上说着，心里倒想与其说付岩生好说话，不如说他好面子。虽说章书记给足了面子，又是老厅长，可现在哪个地市财政不紧张，你觉得你这样就重视了，谁知其他地市又赔到哪个程度，过目就忘的也不在少数。

“章书记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合适些？”

章书记想了想说：“你请示相伟吧，看他时间，最近市里也没什么事，你们带着市局的陈彬一起去。”

“好的！”，退出章书记办公室，温言奇转身便绕进张相伟办公室。

一进门张相伟就问：“章书记同你说了吧？”

“说了，我来就是请示张书记什么时候去？”

张相伟说：“你把办公室的事情安排好，我看明天就走，这样的事不能拖着，得趁热打铁！”

温言奇笑笑，“还是张书记考虑的周全，换做是我可能就原地等着了。”

张相伟指了指温言奇。“原地等着钱砸你啊？你是厅里下来的干部，厅里的资金哪个是地方能等来的？你通知老陈吧，准备点东西，准备几份的，你和他商量，搞的特色些，别动不动就提两瓶酒了事。”

温言奇呵呵一笑，“那就明天？”

张相伟点点头。

温言奇通知了市局的陈彬，思索片刻又打了云州县长孙立的电话。云州地矿多，自然就有些稀奇古怪的奇石或者标本，多带几份备着，说不定也能用上。孙立自然是满口答应，当晚就放在了办公室的车上，温言奇见孙立准备了三份，有一个是根雕，雕琢成卧虎的模样，两个矿石结晶，熠熠闪光，不论价值如何，拿着就有分量，看起来有些唬人。尤其其中一个海蓝色矿石标本，透过光更显深邃，通透，体积虽说比另外一个黄色水晶的体积小些，但看起来更显档次。自己不懂这些东西，倒觉得喜欢。心里就惦念不知陈彬准备了什么，但就这个送给付岩生应该符合张相伟说的特色。

张相伟历来准时，温言奇本想着来早些等，到楼下才发现张相伟的车已经到了。赶紧小跑过去问张书记怎么来的这样早，张相伟一摆手说：“我让陈彬他们先走了，去了先联系，我们后面去。”

几个小时的车程，到明都已经中午过了，陈彬定好了宾馆，说联系了省厅李主任，付厅长今天下午省政府有会，晚上邻省省厅厅长要来，还要宴请，只能拖到明天了。

张相伟也不恼，说已经很快了，原本也没指望着来了就能见，先吃饭休息，明天让言奇再联系。

用完午餐，张相伟对温言奇说：“言奇是不是得回一趟家，时间长了都没回明都，得给小方报个到吧？”。

温言奇知道张相伟说的是客气话，自己真若此时走了就是脑袋瓜了，将市委副书记扔在这里像什么回事？

就说：“晚上再说吧，我没让陈局开房，回家住就行……”

正说着，陈彬进来请示张书记下午怎么安排？

张相伟说：“都休息吧！坐了一上午车，明天还要到厅里，哎，老陈，你带得东西都在车上吗？要不这样，让温主任晚些时候联系一下省厅办公室，把东西提前先带过去，明天就不仓促了。”

温言奇忙说：“张书记说的是，等一会我联系一下李光华。”

陈彬见状便小声问张相伟：“张书记，我看下午也没什么安排，要不到新世界转转？”

张相伟却摆了摆手：“几个大男人逛什么商场？想着都头疼。”

陈彬又说：“都说明都的新世界规模不一般，我们几个都没去过哩，也不知道大门朝哪里开，反正下午也没事，索性请张书记和温主任带我们开开眼界。”说着又朝温言奇挤挤眼。

温言奇会意，况且干耗在宾馆你看我，我看你确实不是个事，就帮腔道：“是啊张书记，好不容易来趟明都，新世界新开的商厦，别看我在明都几年，只看的大门，也没进去过，趁着这次机会，咱们也逛逛。”

张相伟笑着摇摇头，“好吧，那我就带着明都人逛逛明都的新世界。”

新世界新开没几年，都说里面东西贵，方玲燕也是偶尔来一次，上下溜达几个小时，末了窜到超市随便买几样东西，按方玲燕的话说，上面的标签看着后面都是零，连打不打折都不敢问，哪里还敢伸手？张相伟背着手走在中间，温言奇和陈彬几个人略靠后些跟着，这商场确实大，上下七八层，温言奇走的慢些，随便瞄了几眼衣服价格，贵的让人咂舌，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个衬衣钱！

正看着，陈彬拉住张相伟，也不叫张书记，指了指旁边一件藏蓝色的夹克衫，问道：“您看这衣服是不是不错？”

张相伟摸了摸衣服的面料，点点头，“嗯，是不错，应该是纯羊毛吧？”

陈彬立马叫来服务员，让拿一件175尺码的来。

“你穿175小了！”，张相伟上下打量了几眼陈彬。

陈彬小声说：“我穿不惯这个，张书记的尺码应该是175吧？”

“嗨！我试什么！”，张相伟摆了摆手。

陈彬又说：“我看现在穿这款式的人多，张书记也试试，我们看看效果嘛。”

张相伟仍要推脱，服务员已然拿来来衣服，只好试了。

张相伟往镜子前挪了几步，温言奇看了只说老陈会选衣服，张书记这一穿，立马精神百倍，人又显得干练。

陈彬忙说：“真是哎！张书记本来身材就好，我们平常穿的夹克衫都是宽袍大袖的，人家这个腰身这还收了收，确实不一样，这料子看着也熨帖！”

张相伟边脱衣服边说：“你看你说的，什么身材好，你穿也一样！”

陈彬笑道：“您别说，还真不一样，要不我也试试，又让拿来180的。”

陈彬穿上，前后走了走，连张相伟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温言奇左右看了看，也觉得不对，再仔细一看，发现了问题。“老陈，你把肩膀放平啊，怎么一个高一个低？”

陈彬哈哈一笑，“你看看，我说不行吧，还是身材问题，我这肩膀怕是当兵的时候背枪背多了，一个压歪了，我也知道斜着，就是摆不正。看看，这么好的衣服，穿我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个二手的！”

张相伟噗嗤一笑：“老陈尽扯淡，背枪还能把肩压歪了！”

陈彬却一本正经的说：“您别笑，真是，反正是当完兵就这样了！”，说着脱了衣服，仍看看张相伟，小声说：“张书记，裤子配不上这衣服了”，又自顾自的挑选了裤子，递给张相伟。

张相伟推开道：“试试就行了！”。温言奇却说：“要试就要试一身的，不然看不出效果。”

陈彬今天说是要逛新世界，摆明了要给张相伟置办一身行头。在长林都是上下级，难得私下出差，还有时间闲逛，这么好的机会，真要是听了张相伟的话，躲在宾馆睡大头觉，岂不是成了傻子？

其实这事本该温言奇办的，陈彬说要来新世界的时候，温言奇就想到了，现在陈彬办了，当然更好，反正也是给市局办事，自己不出钱，就得出力，和陈彬打个配合。

张相伟仍要脱了上衣，温言奇直接拦住，低声说：“老陈眼光还是挺毒的，我就没看出来，您一穿立马出效果了，您还是再试试，买不买的另说，好歹让我们也亮个眼。”

张相伟叹了口气，只好又进了试衣间，温言奇看的出来，张相伟对这件上衣还是很满意的，要不也不会反复照镜子。正琢磨着，陈彬又拿了双皮鞋问温言奇，你看这鞋怎么样？款式自是没的说，温言奇压了压鞋底，柔软又有弹性，便对陈彬竖了大拇指，陈彬会意，拿了鞋推开试衣间的门缝，把鞋放在地上，又把张相伟的鞋拿了出来，只听张相伟在里面嚷嚷，“哎！这个老陈，你把我鞋拿来啊！”

等到张相伟一身新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温言奇冲着张相伟缓缓的点点头，扭头对陈彬说：“看不出来，老陈真可以啊，会选衣服！换上女同志还不得选几个小时？”

张相伟作势对陈彬说：“好了吧！”

陈彬笑道：“好了好了，那咱走？”

“哎，你把我衣服拿来啊。”

陈彬拍了拍手里的袋子，都装好了。

“什么装好了？快拿来！”，张相伟做出要脱外衣的样子。

温言奇见状，上前挽了张相伟的胳膊，小声说：“陈局款都付了。”

“嗨！你这个老陈！”

陈彬不接张相伟的话茬，笑说：“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再逛逛。”

“这老陈！”，张相伟牢骚了一句，却也再没推脱。

只是一身新在商场里走着感觉有些奇怪。

正溜达着，谭原打来了电话，问温言奇是不是回明都了？

温言奇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谭哥都快成间谍了，到哪里都知道！”

“那是啊，这就是考验兄弟感情的时候，就看你打不打电话，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啊？”

温言奇呵呵笑笑，捂着嘴说：“哪能不打电话，这不为了市局的事，公事还没办完呢。”

“那你就先办公事，晚上总没事吧？”

“晚上……没事吧……”，温言奇有些犹豫，毕竟晚上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

“没事就等电话，我去接你，再把绍刚，王力约上，小范围的聚聚。”，谭原倒是干脆利落，又说：“哎，王力上周刚调的办公厅副主任，仍兼着二处的处长，说着祝贺祝贺，正好你也在，凑巧了。”温言奇却不知道王力升职的事，有王力在，自己就更不好推脱了。看看前面的张相伟，温言奇又犯了难，晚上自己溜了，扔下市委副书记实在是说不过去，思来想去还是对谭原说明了原因。

谭原显然没料到张相伟也在，犹豫片刻，对温言奇说：“你说的对，要不请张书记一起来，反正也见过。”

温言奇却说：“还是先征求一下王处，王主任的意见。”

作为王全胜的秘书，王力还是特殊些，如果放开了，地方领导还不都凑过来了？温言奇搭着谭原的路子和王力混的熟络，也不能自己随便带人，否则就太幼稚了。

谭原一笑，“你也太谨慎了，我觉得没事，你若说问问，那我就问问，你等我电话。”

不一会，谭原又打来了电话，大咧咧的说：“我说没事嘛，王力说了，张书记他见过的，来就行了。”

放下电话，见张相伟和陈彬已经走远，急忙小跑过去，张相伟指指温言奇，“你说老陈眼光毒，这不，给你选的这个衬衣，我感觉都不用试了，绝对贴身。”

温言奇赶忙摆手，“不要不要，我有衬衣，快退了退了！”

陈彬一把拉住温言奇，“款都付了，退个什么，我和张书记一起选的，我刚才已经试了，挺不错，我拿件灰色，你的是白色，走走走！”

温言奇仍要客气，陈彬却拍拍温言奇的肩膀。

谭原那边说好了，不见得张相伟就会去，毕竟是大领导，万事都藏着小心。温言奇路上琢磨，回了宾馆就请示请示张相伟，如果张相伟不去，想必也会放了自己，自己再客气客气，溜的还能早些。转念一想，如果张相伟答应去了，那到两便了，更何况王力也在，级别上也在一个层次，虽说谭原是个商人，但张相伟该不会多想。

回了宾馆，温言奇给张相伟拿了拖鞋，泡了茶，便试探着问：“张书记，晚上没别的安排的话，有个朋友想约着一起吃个饭。”

“哦？什么朋友？”，张相伟揉着腿。

温言奇说：“谭原，原来也是省委办公厅的，现在退出来了，听着张书记来明都了，就托我邀请张书记过去休息休息，他在山里有个会所，环境还是可以的。”

张相伟又换个手继续揉搓着。

“那个……王力也会过去。”，温言奇又说。

张相伟的手停了停，改成拍胳膊，对温言奇说：“行啊，来明都，你是主，我是客，听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