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335章 错乱的时空（二十二）

玛格丽特博士沉默地眺望着悬挂于夜幕中的三颗月亮，往日的一幕幕不断闪过脑海，如同一场黑白的蒙太奇。

勾起她回忆的是黛希她们的【时空穿梭】旅程，在听黛希说到【旧日神灵】能够自由穿梭于过去和未来的时候，玛格丽特博士不由自主地想，若是能够回到从前，事情是否就能发生一些改变？

比如，阻止那一队手欠的考古队，让一切都回到从未发生的状态。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人类到来的时候，【天晷星】早已是【阿布霍斯】的巢穴了，就算没有那支考古队，早晚也会有别人惊醒这个怪物。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睡不着？”蕾娜裹着毯子坐在了她的身边，递给她一杯热水。

“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玛格丽特博士接过了水杯，朝对方点了点头，“谢谢。”

“过去……发生了什么？”蕾娜失眠了，明天她们又将分道扬镳，她会和黛希、阿布一起继续寻找回到月球的方法，而时雨和帕提罗则会将手上关于所罗门女士罪行的证据带回【赫尔墨斯】。

重聚是短暂的，只有这一个晚上而已。尽管老友重逢有些令人不舍，但现在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自己的使命，一步走错，人类的未来便会万劫不复。

“不是什么值得听的，”玛格丽特博士喝了口热水，现在是【天晷星】的夏末，晚风已经有些凉了，“不过你想听的话，倒是可以聊聊，反正也睡不着。”

“博士，您比以前……开朗了一些。”面对玛格丽特博士的反应，蕾娜有些许的吃惊——她以为除了实验室中发生的事之外，这个女人不会因为凡尘俗世动容。可现在的她比起从前实验室中冰冷的样子，似乎更加有人情味了。

“你不也是一样，泽梅尔家的小公主？”玛格丽特博士轻轻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优等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博士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去，若是从前，她不敢去触碰自己的记忆，那是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刻的痛楚。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痛楚慢慢变淡了许多，至少，她已经不会去排斥和别人讲述这些了。

听完了她的故事，蕾娜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过了很久，才将热水壶拿过来，为两人的杯子添上了热水。

“你……不和她们一起回【赫尔墨斯】了么？”蕾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六人议会】的人都在那里，她们一定希望你能够回去帮她们的。”

“不必了。”玛格丽特博士握着杯子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稍稍沉默了之后，摇头拒绝了，“我活不了多久了，虽然我继承了父亲的【灵感】，但并没有继承他的寿命，这在基因上是两个区域。能从【大末日】那天活到现在，全凭借从我父母身上更换下来的器官。而如今，这些器官也快走到头了。”

“能为人类做的事，我已经全都做了，这是我的极限，再回去也做不到什么了。比起回到冰冷的实验室，我更想独自待在这里，迎接属于我的结局。时雨也是这样想的，她会护送帕提罗回去，之后便会回到这里，那丫头已经为人类死过一次，也该让她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时雨外表没什么变化，这是依靠玛格丽特博士的技术维持的，她的内部也和玛格丽特博士一样老化，说到底，她们都算是风烛残年，也做不到什么了。

“说实话，我挺讨厌你们的。”玛格丽特博士将杯中冷掉的水泼在窗外的院子里，给自己续上了一杯温水，“如果你们没出现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改变。”

蕾娜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冒出这句话，刚想问原因，就听见一个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从窗外慢慢传来。

【这是至高三神的安排……我等也是身不由己。】

窗外，被泼出去的水浸湿的泥土忽然开始蠕动，渐渐地，那堆潮湿的泥土聚集在了一起，慢慢凝固成了一个丑陋扭曲的塑像。

“你果然在偷听。”

玛格丽特博士望着眼前泥塑的克苏鲁，轻轻勾起了嘴角：“你不是为了夺取强大的精神才附身于她的灵魂的么？我的精神比她强，为什么不试着来夺取我的？”

【“强大”与“稳定”是两回事，凡人。】克苏鲁蹲伏于地，泥土只是她用来传递信息的媒介，【你和你父亲的【灵感】特质很像，强大，狂妄，偏执，控制起来很麻烦。与其在与你的精神同调上浪费时间，不如让一个精神力稳定的人重新找回使用【灵感】的能力要快一些。】

【你也知道，我们没时间了。】

“就算没时间了，也想与你的兄弟斗个高下？”

【我们不在乎生或死，那并不重要，将对方完全吞噬，成为完整的个体，才是最优先需要考虑的事。】

“那你应该成功了，”玛格丽特博士扭头望了一眼身边的蕾娜，“时机已经成熟，为什么还没摘走熟透的果实，去找你的兄弟算账？”

【因为……】

克苏鲁没有再说下去，它沉默了。蕾娜在一边听着，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按照玛格丽特博士刚刚讲述的过去，自己的【灵感】等级已经超过了第一元帅【依姆塔尔·奥古斯特】，当年克苏鲁就想夺取奥古斯特元帅的灵感，却在侵染之后因为其极其不稳定而放弃了，最终导致元帅发狂致死。

现在自己的【灵感】已经完全符合克苏鲁的要求，它完全可以直接夺走。至于来自【阿布霍斯】的威胁——【父神】都要醒了，万物即将湮灭，它还有必要在意这个？

克苏鲁最终也没说出原因，面前的泥塑轰然倒塌，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烂泥。

“呵，不坦率的家伙。”玛格丽特博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了一口。

“……它怎么了？”蕾娜有些不明所以。

“被我刺激到了，算是小小地报复了一下杀父之仇。”玛格丽特博士轻轻笑了笑，她无法对【旧日神灵】做什么，能让它们吃个瘪已经是极限了。

“刺激？”蕾娜更迷惑了。

“它和阿布一样，人间待久了，多了点说不清剪不断的牵挂而已。”玛格丽特博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蕾娜的肩膀，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人类的未来啊，还是交给你们来守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