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355章 错乱的时空（四十二）

“看来被【将死】了。”赫尔辛看了一眼最新统计的剩余兵力，又对比了一下自联邦崩溃以来、压到【赫尔墨斯】边境的【恶魔】数量，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是商人，虽然经过【贝希摩斯高等学府】的战争类教学，但这么多年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即使如此，他也能看出这场战争毫无希望。

“你们……为什么留下来？”

从刚刚开始，妮露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他们两人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陪自己送死的。

听到妮露这样问，赫尔辛与伊莎贝拉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和伊莎的家世吧？”赫尔辛拿起笔，在修长的指尖转了转，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知道，你曾经说过，你们俩在月球上……曾是大贵族。”妮露回想了一下，虽然经过了五十年，但当初赫尔辛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

“但我们俩都不是长子、长女。”赫尔辛垂下了眼睛，“我是家里的次子，家族注定是要由我哥哥继承，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只要当个花钱的二世祖就行了，每天混吃等死，泡泡酒吧和女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父亲是不会将家业留给我的，哪怕我比哥哥更有才能。在他的眼中，哥哥才是一切，他才配得到长辈们全部的爱。或许【想要搞出些名堂】这样的想法，也是对这种偏心的不甘心吧。”

“伊莎家里更复杂，她的家人嫉妒她的才能，怕家业被她所掌控，因此早早就将她挤出了家族，派送到了边远的地带。我出来混是因为不甘心，而伊莎想要的，是复仇。她想要摧毁整个罗兰家——这很困难，但以伊莎的才能来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所罗门没有搞出这些事的话，我们俩大概早就已经让家族那些势利眼们后悔了吧。”

“——不过这都是年轻时的想法了，现在想想，只是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可笑。我们俩拼命地想证明些什么，直到现在我们才看清，我们想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初目的，不过是想让父母的爱分到自己身上一些而已。”

“虽然我们俩是因为各自的利益才走到一起的，中间也有过分分合合，但最后我们才发现，那些虚假的【爱】其实并不重要，对我们俩来说，【爱】就在身边从未离开，只不过我们没有正眼看过它而已。”

“被不甘与仇恨蒙蔽住双眼的，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们俩而已。”

“现在，我们不想再失去什么了，妮露，”赫尔辛抬起眼睛，望着桌子对面的妮露教皇，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哪怕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这张脸依旧对女人有着巨大的杀伤力，“我们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在我心中，远远不止【情人】这么简单。反正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伦理道德什么的早就没什么意义，倒不如……”

赫尔辛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美丽的妮露埃尔·蒙塔古小姐，我赫尔辛·尤菲兰想要迎娶您为第二任妻子，从今往后，我的爱会平等地分给你们两个人，无论疾病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富有，我以【尤菲兰】这个姓氏起誓，对你们两人不离不弃——请问您，愿意纡尊降贵，下嫁到我家么？”

——原来，这两人只是渴望着求不得的爱而已，妮露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人从未停下脚步的动力是什么。

就像……曾经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就在这时，赫尔辛和伊莎贝拉的身上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脸上的皱纹渐渐消退，头上的白发也渐渐变成了金发，须臾之间，二人的身体回到了二十余岁、最年轻、最有活力的时刻。

他们俩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还没等二人问出口，对面泪水早已决堤的妮露便给出了答案，她哽咽地望着两人，轻声说道：“这是【异神大人】的答复，它同意了。而我……将遵从【异神大人】的选择！”

“那，妮露小姐，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愿意！”

这一晚，是【尤菲兰】一家最幸福的时间，除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赫尔辛的腰有些受不了之外，指挥室中的一切都十分温馨和谐，仿佛窗外的末日，不过是一场即将谢幕的全息电影一般。

虽然有些晚，但……或许，也不算晚吧。

可惜，这样的温馨时刻，也终究会结束，如同一场温存的美梦。

巴尔扎克敲响了指挥室的大门，在得到允许之后，他推门走了进来。一百一十五岁的黑衣主教并没有在意屋内残留的暧昧味道，他走到妮露面前，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教皇大人。”

“有什么事么？巴尔扎克先生。”

虽然这样问，但妮露三人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

“【原生异变种】于刚刚全军覆没，边境已经全面失守。”黑衣主教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知道了，你们撤离到后方吧，【帕蒂号】应该还没有起飞。接下来……我与【异神大人】会亲自面对这群【恶魔】。”

战士们都已以身殉国，现在，该轮到她这个【教皇】了。如果昨天她还对决战有一丝畏惧的话，现在的妮露已经不再恐惧——

因为就在昨晚，她已经拥有了一切。

是时候让这些忠诚的部下们离开，由自己给他们创造生存的机会了。

这是她身为教皇的使命。

可在她下达命令之后，巴尔扎克黑衣主教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跪在那里。忽然，门外出现了许多身影——

墨菲斯坦黑衣主教、拜舍尔大主教、费拉尔大主教……

外面站着的，都是指挥着【原生异变种】，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神职人员。

“陛下，”巴尔扎克黑衣主教一句【陛下】，外面的神职人员全部跪了下来，“我等本是流亡者，是陛下您给了绝望中的我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和地位，现在……该是回报您的时候了。”

“【异变大军】并非全军覆没……我等祈求陛下和【异神大人】，将我等变成【异变种】。身为【超越者】的我们，不可能比那些怪物更差。”

苍老的身体慢慢伏下，与门外的神职人员一起，向着他们的教皇大人虔诚地祈祷——

“请教皇陛下成全！！”

他们曾是【万相神国】最虔诚的神职人员，接下来，他们将以身为剑，向着他们的教皇尽自己最后的忠诚。

这是他们最后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