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423章 海岸（四）

“说话啊，哑巴了？！”蕾娜还是第一次这样生气——平时的她对自己的脾气控制得很好，因为她是军人，不可以让自己的情感左右。不然在战场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方，个人情感很容易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枪炮无眼，一念之差，或许就回不来了。

或许是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太久，这次她终于爆发了。

“或许人类在【你们】的眼中不值一提，但别忘了，当初你是有求于我才寄宿到我身上的，现在却抬腿就走——克苏鲁先生，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会送你出去，】又沉默了一阵，克苏鲁之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发音不标准，但蕾娜感觉得出来，它是在尽量模仿着人类的发音方式，【接下来是我和我的兄弟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

“没了我的精神力，你打得赢它？”

【……】

“说话！别和战争用应急营养膏一样挤一点出来一点！”

【……它有了你们人类科技制造出的强悍实体，再配合它纯粹的精神体本质，我的机会很渺茫。】

不知为何，克苏鲁选择将现状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它已经对这个渺小的人类有了足够的信任吧。

纯粹的物质与纯粹的精神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它和哈斯塔之间便是如此，而任何一点改变都会打破这个平衡。现状人类插手了它兄弟那一边，说实话，现状对自己确实不那么友好。

“那为什么要离开我？当初的契约不是说好了会使用我的精神力？还是说【你们】也有撕毁契约的时候？”

【契约还在，我只是……】

“我是军人，我家世代都是。对于【契约精神】，泽梅尔家一直都很看重。克苏鲁先生，你的做法让我很为难。如果你是在为了我的安全着想的话，则大可不必——军人时刻都准备着死于战场，【死亡】或许是终结，但它也代表着荣誉。”

【……荣誉一文不值。】

“可也重如千金。”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一阵轻微的颤动从蕾娜的脚下传来——

低下头，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克苏鲁的一只眼镜上。

直到现在，蕾娜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伟大的克苏鲁】的本体——她站在巨兽的头部，却看不见它的下肢，就连庞大的躯干都只能从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巨大的压迫感顿时让她感到一阵后怕。

——原来在地球的时候，它改变了自己身体结构那次变成的巨兽，以及自己第一次与它有交流时看到的那个巨大的幻影，都还只算是【迷你版】。

她毫不怀疑，外面的那艘24.7公里的巨型星舰，大概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帮我变得完整，履行你的契约，凡人。】克苏鲁妥协了——它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一个人类妥协，或许……

……这便是【阿布霍斯】的答案吧。

“很好。”蕾娜满意了，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人类的未来固然重要，但这并不是她忽略自己感受的借口，“我该怎么做？”

【跳进来。】克苏鲁的头顶慢慢裂开了一个口子，【你会失去对思想及身体的一切控制权，彼时，我们将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

蕾娜走到裂口旁，看着里面翻滚的粘液和扑面而来的奇怪味道——她知道自己这一跳，世界上将再也没有【蕾娜·泽梅尔】。不过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结局——无论是为了人类、家族还是自身，她都不会逃避。

“我的遗书一直都放在战术背包的夹层，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嗯。】

她没有再说别的，而是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裂口中。

巨兽额头的裂口慢慢闭合，与此同时，巨大的手臂伸出了石门之外，向半空中的巨型星舰发出了邀请——

那是决斗的宣言。

该结束这一切了。

海岸的守卫战持续到第十天——

有了大批的【深潜者】，【恶魔】并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对人类造成任何威胁。不仅是潮汐发电厂，就连这里北方的、【万相神国】的领海都被一并守卫，鱼人化身成为来自大海的愤怒，将降落下来的【恶魔】赶尽杀绝。

第十天的傍晚，【拉莱耶】开始轻微的震动——这座巨大而诡谲的城市开始慢慢下沉。汹涌的浪涛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吞没，残留在城市表面的死鱼因为腐烂而散发出的恶臭也被海水冲刷干净。直到最终只留下石门顶部的一座巨大的岩石的尖部还留在海面之外的时候，下沉终于停止了。

【拉莱耶】回到了海底，留在岸边的鱼人们不知道它们的主人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能留在海面继续清理着【恶魔】。【大衮】派遣了鱼人去深海查看情况，却被告知石门的背后没有任何动静。

——无论是祭祀、祷告、祈求，之前一切能与它们的主人取得联系的方式，全都失去了作用。海岸守卫战第十五天，风平浪静，【许德拉】亲自下潜了一次，得到的结果依旧和五天前一样。

海岸守卫战第三十天，【深潜者】的国王和王后一起来到了海底的古城，那扇石门变得坚固无比，就算它们合力也完全无法打开。

海岸守卫战第四十天——

从天而降的【恶魔】越来越多，看得出来，这大概是最后的冲击了——就像所罗门估计的那样，【恶魔】并非无穷无尽。但她却犯了个错误，那就是她认为的【恶魔】就像军方的制式武器一样，都是一个体型大小的。

实际上，还有许多体型庞大得多的【恶魔】，只不过因为体积问题，行动速度慢了一些，来到地表的时间也晚了许多。

【贝希摩斯舰队】并没有和这些巨型的【恶魔】交战，而是将之放到了地表——对付这样的家伙，【阿布霍斯】显然要轻松得多，也能缓解高空轨道圈的压力。

尽管阿布将大部分巨型【恶魔】都拦截在了高空，但还是有一些落在了地表。不过落到地面的巨型【恶魔】数量极少，以人类的实力并不难对抗。

其中一只小型星舰大小的【恶魔】的落点就在潮汐发电厂，【深潜者】们立刻准备承受这次冲击，【大衮】和【许德拉】也在想办法如何才能不对发电厂造成损伤。

可就在它们按照计划准备应对的时候，忽然，身后的海水开始猛烈翻腾，大量的气泡从海底涌到海面上来，带着海底生物腐尸特有的腥臭味。当鱼人们转头看的时候，一对如恶龙般的巨大翅翼撕开了海面，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条巨大无匹的手臂。那条手臂伸向了半空，将小型星舰大小的【恶魔】轻易握在了手中——

巨大的压力令【恶魔】当场四分五裂，透明的血液四溅，洒在了鱼人们的头顶上。

【主人……回来了。】

【大衮】望向手臂的方向，高举起手中扭曲的战戟，和身边的鱼人们一起向主人献上了最虔诚的祈祷——

【I'a！I'a！Cthulhu Fhat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