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永恒祭品 第431章 海岸（十二）

双方的【领域】碰撞爆发了巨大的能量——蕾娜一瞬间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绝大部分知觉，只剩下精神力的探查能力。

几乎能撕裂一切的强大【领域】互相挤压，蕾娜这边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精神力在被疯狂压榨，难以忍受的剧痛和逐渐加剧的无力感袭来。她能感受到对方比她强大无数倍的精神力——如果自己的精神力容量是一潭湖水的话，对方的就像是无尽的汪洋。

自己被摧毁是迟早的事。

这一瞬间，蕾娜的脑海中浮现了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据说在人临死之前，大脑会将从出生到这一刻的所有事全部回忆起来，目的便是从这些记忆中寻找是否能够拯救自身的方法。用时雨家乡那边的话来说，就是【走马灯】。

可惜基本没什么用，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再逆转现实了。蕾娜并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玷污了【泽梅尔家】的荣誉。

如今，自己以生命作交换，让【深潜者】举全族之力守卫人类的边境，这样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毕竟，自己就算得到了克苏鲁的力量，也无法对付如此数量的【恶魔】——【深潜者】数量众多，它们肯定会比自己做得更好的。

想到这，蕾娜释然了许多——她不再考虑自己的生死，反而专注地看着眼前这场惊世之战——如果将来自己的大脑能够保留、玛格丽特博士又搞出了什么能够从大脑中直接提取信息之类的技术的话，或许就能将这一切为人类所知。

与这边的精神力猛烈消耗不同，对方消耗的却是实体——【宙斯号】。从双方【领域】接触开始，【宙斯号】坚固的装甲就开始出现裂纹，裂纹很快扩大，连受到【恶魔】直接撞击也能保持完好的外部装甲正以惊人的速度分解崩坏。

不仅是外装甲，连内部坚固的骨架也一样——尤其是中心那条足有小型星舰粗细的【龙骨】，在巨大力场的压迫下变得扭曲变形。大量的内部设备四散开来，在离开其所在的【领域】之后，便被周围的黑暗吞噬，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反观克苏鲁这边，基本上是毫发无伤——双方消耗的似乎只有自己薄弱的地方，优势的部分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克苏鲁这边消耗的是从自己这里借走的精神力，对方消耗的，则是被当作【实体】的【宙斯号】。

忽然，在对抗接近白热化的时候，双方的【领域】同时碎裂——蕾娜只是有【碎裂】的感觉而已，她根本看不到【领域】的边界在哪，只能凭感觉感受——当【领域】消失的时候，双方同时沉寂了下来。

克苏鲁没有动作，破败的【宙斯号】也悬浮在黑暗中，除了主要动力之外，这艘24.7公里长的巨型星舰几乎完全报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蕾娜也不敢打扰——她不知道双方发生了什么，或许某一方胜利了，但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就这样吧，兄弟。】过了很久，克苏鲁睁开了眼睛，头部不规则的眼窝同时看向了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嗯……】黑暗中，传来了一个无奈的声音——蕾娜不知道对方在哪，但她感觉得到，在【宙斯号】附近的黑暗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点柔和的光，光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出现了一位与克苏鲁身高相仿、身披黄袍的巨人。巨人戴着兜帽，兜帽之下是一片虚无——仿佛这身黄袍只是在确定某种看不见东西的位置一样。

【等到下次群星的位置正确之时，我一定会夺取你的全部。】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兄长。】

两个【旧日神灵】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或许它们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结局了吧。

它们，大概已经习惯了。

【你走吧。】克苏鲁抬起手，头顶的石门慢慢打开，【别打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想帮人类？】

【不，】克苏鲁摇摇头，【只是给我们下次决斗创造个机会。】

【……不坦率的东西。】

【……彼此彼此。】

两人本是一心同体，又对对方了解极深，有时仅仅是一个意念，双方都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的事。

克苏鲁早已看出来，自己这个可恶的兄弟早就想离开了。

哈斯塔没再说什么，只是甩了一下袖袍，旁边本已沉默的【宙斯号】的动力立刻开始运转起来。随后，它飞向了头顶的石门，再也没回头。

【你们……结束了？】蕾娜这才敢动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与克苏鲁对话。

【嗯……】克苏鲁没说什么，大概心情有些不太好。它将自己的巨大手臂伸进了头颅中，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蛋】一样的物体。将【蛋】放在手心凝视了一阵，巨兽慢慢伸出手，让【蛋】飘向了破败的【宙斯号】。

【你……】蕾娜的身体在【蛋】中沉睡，但她的精神早已游离在外，知晓克苏鲁的一切动作。

【……去变得更强，然后活下去。】克苏鲁望着【蛋】嵌入了【宙斯号】内部的甲板，接着，【宙斯号】的主控室的显示屏上，立刻开始了【空间跳跃】的倒计时——哈斯塔在临走的时候，启动了还能工作的【空间跳跃发生器】。

【当群星的位置正确的时候，拉莱耶将再度升起，届时，我需要你变得更强大，协助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说完，【宙斯号】空间跳跃的倒数结束，破败的星舰消失在了黑暗中。克苏鲁望着【宙斯号】消失的地点，沉默了许久之后，抬起了巨大的脚掌，踩踏着黑暗一步一步走向了石门。

——奈亚拉托提普的封印已经解除，它现在可以离开这座【牢笼】了，至于外面……

它和这群碍事的【恶魔】们，还有一笔账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