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烈 第二十二回 马鲁克提弃伤兵 李密探营言招降

“大将军，很明显戴伊主教被陷于前有城墙后有敌援兵的两难境地了。唉！眼下又是浓冬时节，教众们缺衣少粮的，看来大败已经无可避免。”阿曼尼转头对沙赫巴勒姆说道。

“奥尼尔小子，本将军问你，既然城池已经要被攻破了，那为何又不背水一战将城池拿下？”沙赫巴勒姆将军接着问奥尼尔。

“惨~惨~惨啊！将军，不是不攻，而是无法攻了啊！敌军虽然被我军耗光了火器弹药，但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火油。攻城的教众兄弟都被城上泼下来的黑火油给烧成了黑炭，城墙下燃起熊熊大火，我军根本无法靠近。连续攻城数日，光被烧死的就有近3万人啊！”

“啊？火油乃是守城常用之物，没见这么厉害的呀！”

沙赫巴勒姆口中暗念，看向阿曼尼相视无语。

“此黑火油非一般火油。唉！下去吧！”

阿曼尼无奈只得挥手让中军校尉将已经丢了魂的奥尼尔带出去。

“大将军，现在北线已经告急了，未得圣谕而让巴赫拉姆楚宾将军撤兵回援皇城已经不可能了。”

“是啊！他那里若能挡住隋**队已经不容易了。但戴伊主教毕竟是大主教跟前的红人，如今陷于敌后这该如何解救？”

“哼哼~就算派兵去解救也不是大将军这里出兵，而是巴赫拉姆楚宾将军出动大军前往解围。这也是为何戴伊主教不派人过来传信的原因。马鲁克派心腹下人传信给将军，让将军出兵只不过是他本人私下的愿望，将军大可不必去管，只管把这里把守好便是了。”

“那若是戴伊主教遭遇不幸~”

“大将军想救主教大人的心是好的，但大雪已经封了路，更何况此去北线太过遥远且要翻越雪山，请问将军援军和粮食如何过去？再则，将军人马一动，正面之敌便会发起进攻，那时又该如何应敌？也许，敌军正等着将军阵脚大乱呢？”

“这~多谢先生提醒。”沙赫巴勒姆略一思索，顿时大悟，忙抚胸施礼感谢道。

“北线去不成了，本官也该速回皇城了。”

“先生，皇城不缺先生一个，去了也无济于事，不如就在我军中充任幕僚吧！”

“既然将军看本官还有几分用场，那本官便留下来协助将军抵御外敌。”

“好！中军，设宴~本将军要宴请阿曼尼先生。”

“呵呵！多谢大将军好意盛情！”阿曼尼抚胸施礼道。

北线，江布尔城外。

戴伊教廷军中心大帐内参与军务商议的执事长老们少了三成，大帐显得空旷了许多，也更冷清了许多。

“我南部教区已经折损了5个教区执事长老了，教众也伤亡殆尽，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南部教区长老执事帕里尔还在喋喋不休的叫惨着，也不知帐内有没有人在听。

“怎么都不说话了？我南方几大教区现在就剩下12万人了，本教长要带他们回家~回家！帝国南方就剩这12万男人了，要给我南教区留点种。”

“好了！帕里尔，我西部教区原本近百万教众现在不也只剩下18万人了么？谁不想回家？你去帝国西部看看，现在那里从拜占庭过来的基督徒都比帝国的男人多。”

“都别吵了，现在要议的是如何脱离困境？巴赫拉姆楚宾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他连阿姆河都渡不过来。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戴伊主教盟主忙制止南北两派教众头领的争吵说道。

“以往，敌军在火器加持之下，我军尚能一战，甚至能将攻城云梯搭上城墙。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黑火油的火焰成了我大军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士们在怎么英勇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能是向西突围，而且是越快行动越好。”马鲁克接过话头提议道。

“马鲁克长老，我们都知道向西突围，但军中的粮食已经见底了。莫说还要经历苦战才能解脱，就是一路畅通回家，这粮食也不够吃到锡尔河。”帕里尔仍旧叫苦不迭着。

“帕里尔执事说的不错，还有这浓冬时节，不光是粮食问题，还有御寒。教众们现在都躲在营帐中烤火，根本不敢在大雪天出来。”

“嗯！诸位长老说的都是实情。如今解决之道倒是有一个，就看诸位长老狠得下心不？”

马鲁克面似沉水对帐中众人说道并抬眼看了一下主座之上的盟主戴伊。

戴伊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见帐中众人都不说话，马鲁克接着道：“办法就是放弃营中伤者，让真主将他们带走，这也是让他们解除伤痛的办法。”

“啊？这如何使得？”

“丢弃伤者，我等怎有脸回去向乡邻交代？”

“马鲁克你不配作长老~~~”

马鲁克话音一落，帐中顿时大乱起来，犹如一颗石子被投入了平静的湖水般激起一片乱波。

“好了！都不要吵了。马鲁克长老此法无非是将粮食省下来，能让更多教众活着回到帝国家园。相信那些为帝国、为我主愿意奉献生命的信徒是能够理解的。再说，诸位又能有更好的办法吗？”见帐中乱做一团，各说各话叫骂不停，主教盟主戴伊不得不出言打起了圆场。

“主教盟主大人，那些忠实的信徒若是经过治疗大多能活命的呀！有些仅是冻伤了手脚并不致命，若将他们放弃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啊！”帕里尔哭叫着。

“帕里尔长老，你军中的粮食还够支撑回国么？若是不能，岂不是将更多教众至于死路？”马鲁克厉声喝问道。

“这~”

帕里尔顿时语塞。

帐中也瞬间变得清静了，点头认同马鲁克说法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好了，诸位回去之后就按马鲁克长老的话去做，轻伤的能带走的就一路走，不能起身或是腿脚不便者，留下些粮食，让他们~让他们等待真主的召唤吧！”

戴伊看马鲁克的极端建议被默认也就狠下心来对众人吩咐着，内心也是突然的一阵不忍和心痛。

就在帐中众执事长老们还在痛苦中犹豫不决之时，只见帐帘被人撩起，一名中军护卫闯了进来，拜倒在地禀报道：“主教大人，营寨外有~有隋使来访。”

“哦？我军大败数场，兵无战心~莫非是要来偷窥我军中士气？”戴伊大惊道。

“盟主大人，可将其眼睛蒙住带进大帐问话。”马鲁克眼睛一亮忙说道。

“好！去将隋使蒙眼带进来。”

“是。”

中军护卫应了一声后走出大帐，帐内又是一阵喧闹之声。

“马鲁克长老，如今我军势弱，隋军势强，此时派人来我军中，何意？”

趁隋使还未带到，戴伊轻声问着身边的幕僚参谋马鲁克。

“唉！我军进退失据，缺衣少粮，隋国主将岂能不知？此番派人前来多半是为劝降！”

“劝降？”

戴伊心中巨震，与帐中众执事长老们一样也都面露惊异之色。

“是啊！就看他开出的条件是否有利于我护教大军回国了。这仗看来是不用打不下去了。”马鲁克一阵苦笑答道。

听罢此话，帐中包括戴伊在内，众人一时都陷入苦思之中，无人说话。

“报主教大人，隋使带到。”

“揭去眼罩，让他进账。”

帐帘一掀，伴随一股风雪吹入大帐的是一个身穿厚实棉服，头戴遮耳棉帽的中年文士。

“拜见主教戴伊盟主，我乃大隋安西都护府节度使、西征军主帅李世民帐下参军李密。”

李密拱手一揖，用波斯语客气的自我介绍一番。

“李密？好像在皇城皇宫之中听陛下说起过这个名字，贵使~”

“呵呵！不错。数年前便是在下给贵国皇帝陛下送去过一批珠宝玉器和丝绸琉璃瓶，在泰西封皇宫金殿拜会过霍兹密尔德四世皇帝陛下。”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陛下赏赐给本主教的琉璃盏便是李主使带去的，难怪李主使的名字听着熟悉，请坐~”

不知为何，戴伊想起了那件精美无比又被自己视作传家珍宝的琉璃瓶后，突然对李密产生了些许好感，说话也变得极为客气起来。

“主教盟主大人，这仗从春末打到了浓冬，历时将近一年，在座诸位长老们还要接着打下去么？”落座后，李密略带戏谑口吻环视一周后问道。

“打与不打又能怎样呢？还是请主使先生说明来意吧。”一旁的马鲁克有些不满的应道。

“李主使，我这里不比皇宫金殿，没有美酒美食待客。这里是两军交战之地，你我各为其主，还是请表明来意吧！”戴伊也是脸色一沉问道。

“呵呵！贵国护教大军初时浩浩荡荡350余万，仅仅半年之后便不足60万了，如若再打下去定然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本使前来就为指明一条生路，不知主教盟主愿听否？”

“哼！贵军无非是仗着火器之优罢了。若是面对面厮杀，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帕里尔受不了李密的奚落之言，不禁怒喝道。

“呵呵呵呵~“

李密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也不搭言，伸出手就面前的火盆烤起手来。

“主使先生，还是说说看，打如何？不打又如何？“马鲁克忍不住又问道。

“打~我军奉陪到底！不打则举旗纳降，放下武器，我军发放军粮被服，贵军残部可得活命，日后也许能有命活着回国。“李密不紧不慢的说着。

“大言不惭~我等宁死不降，愿意死战到底~“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言战必死之声，群情激愤。

李密也不在说话，只是默默的不断搓着手，烤着有些冻僵的双手。

“贵使虽然去过我国，也拜见过我主陛下，但贵使对我国情，教情知之甚少了些。“

马鲁克不顾帐中喧哗，走到李密身边说道。

“哦？本使愿闻其详。“

李密有些惊诧，抬头看向走到身旁的马鲁克，虽不知他名姓，但也能感觉到这人跟自己在军中的地位相似。

“我护教大军都是信徒组成并非正规帝**队，只要能保全性命返国回乡，投降并非不可。但~““请先生直言，若有难言之情，本使愿带话回去与我军主帅商议，必能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见马鲁克说话吞吞吐吐，就知道他有些话不好出口，李密忙安抚着。

“唉！索性都说与你听了，普通信徒本就是百姓可以投降贵军，但我等拜*教中高阶执事长老、各区掌教、主教皆不能降。“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好说~好说~“

李密闻言恍然大悟，接着便是一阵轻笑。

“李主使之意是~“

戴伊见李密一脸轻松状便忙问道。

“蒙数年前贵国陛下及大主教巴登盛情接待，本使愿回城说服我军大帅，准许贵教军中专职教士回国。不但如此，我军还愿提供相应马匹粮食和被服并护送过阿姆河，不知戴伊主教大人觉得如何？“

“那营中数十万教众呢？不就一起释放，贵国如何安置？“

不等戴伊答复，马鲁克越俎代庖直接问道。

“留在我朝西域三府为奴五年，开荒种地，放牛牧马，修建城池道路等。若表现好的最多三年便放回。这~并不过份吧？“

“这~“

戴伊、马鲁克及帐中众人听后尽皆懵圈，心想，竟还有这种处理降兵的办法？闻所未闻啊！原以为会是割地赔款之类条件的。

不过，这些好像全都是信徒们平时在家做的事情，根本不算是苦役。

对方开出的这个条件貌似无法拒绝。

“请李主使先回城，容本盟主与属下长老们商议再定。有了结果本盟主自会派人回访。“

戴伊一时不决，只得先将李密送走。

“好！不过要快，本使只等两天。若是两天之内还没有答复，我军便要发动攻击，那时可就~“

“无需两日，最多明日正午，本长老便到城门请见。“马鲁克忙抚胸挺身说道。

“好！本使告辞。“李密说罢，起身拱手而出。

送走了李密，帐中又是一阵热议，只是怨气少了很多。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诸位长老都回营想想，明日上午在议，散了~散了~“

戴伊心绪极为复杂难言便驱散了众人，自己回到寝帐之中。

马鲁克代表波斯教廷军盟主戴伊于午时三刻如约进到江布尔城中面见隋军主帅李世民，并在一番讨价还价的商谈之后，最终在投降协议上签了字。

一个时辰之后，波斯教廷军寨门大开。

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波斯教廷军排着列队缓慢的走到江布尔城下，将手中的各种杂乱不堪的武器丢在面前的武器堆中，然后又走到城门一侧从隋军手中接过两个雪白的面饼后，再次返回自己破烂的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