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小厨娘 第二百一十八章 琐碎事

三颗麦穗、三穗五谷都是吉祥之物。

萝卜亦然。

“假燕菜”别名“牡丹燕子菜”，大白话讲就是假燕窝。

用萝卜做出燕窝的形态、口味，点子精妙。

加之吉祥中带着超乎想象的美味滋味……

陆西泠舔了舔嘴角。

毕竟是当年女帝钟爱之物，而今可不容毁在她的手中。

片刻。

沙沙声从厨房飘了出去，原本互不理睬的一大两小相视对看了一眼。

五娘的这一眼短而快，还没等连盛瞪她就转移回来，继续竖起耳朵听厨房里的烹饪声。

搓萝卜丝声清脆悦耳，规整而富有节奏，如丝竹悦耳。

三娘也有同感。

“顺自然而行，不造不施，咱们平时听的歌儿、曲儿，一会儿声音风，一会儿声音是鸟，哪一个不是亲自然远红尘。”

“所以说，自然之声才最好听。”五娘偷笑：“要我说，大姐姐切菜的声音比祖父手下的戏班子吹拉弹唱的都好。”

“咳咳——”

好端端的锅碗瓢盆音乐会倏忽夹杂进两声人为噪音，两姐妹别开头，继续往厨房里看去。

院子里的桃花树悄悄冒芽。

分明还未见花，就已然冒出了花香。

五娘闻的出神，恍惚好一阵才了然，原来鼻尖上窜动的香气并非花香草香，而是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

热火沸腾，青烟滚滚，门帘子盖不住菜香味，差点给五娘勾了魂儿。

“这便是大姐姐说的假燕窝了吧。”

头一会儿是辛辣味，五娘不必想就猜到是两道家乡菜。

此刻的味道却是完全不一样，清新中带着微甜，浓郁里带着温暖，就连空气中围绕的都是滋养的水汽。

神了，远远看去明明就是一道寡淡至极的汤水，怎么如此勾人？

厨房里头，陆西泠听见几人窃窃私语，嘴角噙笑。

那是当然，直至现世一千多年还在焕发生机的菜品，魅力可想而知！

可是，光是靠闻哪里能够知晓这道宝藏菜品的秘处，且得吃上一口才过瘾呢。

诚如陆西泠所料，蜀中人民爱辛辣，不代表他们只吃辛辣。

五娘舀一勺汤水假燕咽进口中细细品尝。

虽说这些年家中败落，可到底是从小金枝玉叶养大的小姐们，哪怕只穿一身普通纱衣，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优雅尊贵，真蜀中名媛！

此情此景，陆西泠不由得又想起自家阿娘。

哪怕雨天跟阿爹驾车进庄子，也至少要准备三双绣鞋呢，一双在车上穿，一双在地里穿，还有一双自家院子穿。

还有阿娘的眉毛，雷打不动的远山眉，便是疾风骤雨来了，也画不了一点妆。

咱就想问，阿娘是如何定妆的。

“和贞啊。”连盛唤道。

陆西泠回神，端起筷子凑近连盛。

连盛夸赞道：“这菜如何做的这般出神入化，入口醇香浓厚却不油腻，尤其这里面的萝卜丝软硬适中，喝起来甚是过瘾，小小萝卜净比鲜肉还好吃。”

陆西泠笑了笑。

萝卜最爱吸汤水，早年吃关东煮的时候它可是陆西泠的最爱。

故而，这假燕菜好吃的秘诀其实也不在萝卜，而在于汤底。

“汤？”

连盛点点头，蒯一勺汤仔细一瞧，汤水丰富，飘着的油丝好似肉糜，肉糜之间带着点点深绿，好似是海带。

鲜味便是从此处来的。

连盛轻笑：“难怪了，汤底才是真功夫。”

陆西泠：“这叫细节决定成败。”

二人对视一笑。

等连盛正要再盛一碗时，低头看，盅里竟所剩无几了。

三娘在吃上懂得克制，饶是忍耐再忍耐，今儿也喝了两碗假燕。

更不要说对吃之一事毫无节度的五娘了。

五娘端着今日第三碗汤水，喝的美滋滋。

虽然是以假乱真，但汤底味道鲜美，有着不输鱼肉饕餮之类的美味。

配上辣鸡丁和麻婆豆腐，不对，确切的说是麻婆豆腐拌麦饭，一口物料丰富的麦饭下肚，香喷喷的豆瓣风暴瞬间席卷味蕾，这能不开胃?

再搭配一口鲜甜滋润的萝卜汤，没等彻底消灭口中胡椒勇士，辛辣余味尚在徘徊，萝卜的甜就加入其中。

这口感不是抵触，而是碰撞、交错、融合。

这时，便已经不是开胃与不开胃的说法了。而是明明吃饱了，却还想着用汤水溜缝。

五娘抬头，冲连盛笑了下。

连盛叹气。

算了，孩子都在长身体，多吃也是应该的。

“此物得过天地日月精华，食之定可以益寿延年，等过几日侄孙女再给舅公做。”陆西泠笑道。

连盛哼哧一声，拿话点着两个小辈：“只要没自家人气我，你二舅公命长着呢。”

又是一阵欢笑。

欢笑过后，陆西泠还得接着迎来送往。

还有她未来夫君要吃饭呢。

“二舅公喝假燕汤，轮到你就只有萝卜包子了，莫要嫌弃。”

白烨哪敢嫌弃。

如今他是陆家女婿，也是连家女婿，做女婿的不可同长辈攀比。况且，再过段时日，他有余生来吃陆家美食。

白烨叹气。

近来父皇同白武已前往泰山行宫，宫里宫外大小事情都是他与白术管理。

白术隔三差五就往吴将军府里跑。

白烨冷哼一声。

陆西泠抬眸。

萝卜补气是没错，莫不是给郎君补大了？

陆西泠：“郎君，咱们的酒席吃点什么好？不能比婉儿家差才行。”

白烨勾笑：“怎么还攀比上了？”

“这不是攀比，老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悦泠酒家给别人办婚宴都是风风光光的，轮到自己怎么也得更上一层才对。”

陆西泠笑着搂上白烨的胳膊。

“二郎，左右婚宴不用我操心，全权交给梁辰就好，那咱们便挑拣些自己爱吃送到洞房可好？”

“想吃什么？”

“冰糖肘子，糖拌藕，茉莉乌龙，雪花酪。”陆西泠一副期待无比的神情。

可惜雪花酪不能要她最爱的抹茶馅和黑芝麻馅。

想想洞房花烛，鸳鸯交颈，相濡以沫时满口的黑和绿是怎么回事。

鸳鸯被里翻红浪……

俩人这么相熟，倒时如何翻。

“想什么呢?”白烨捏起陆西泠柔软的脸。

陆西泠嘿然一笑。

“没什么，刚想起二舅公和两位妹妹对菜品的见解，实在是深刻的很，治大国如烹小鲜，还真不为过。”

此等头尾不接的鬼话，白烨才不信。

看着娇妻那张绯红的脸，娇嫩的唇，还有无情总似多情的眼。

白烨委实懊悔。

他本就不是礼数周正的人，阿泠更不是迂腐守旧之人，偏偏此等关头他却伪君子起来。

若非他执意要给陆西泠一个完整的婚礼，眼下他府上早该是美人暖帐了吧。

白烨拥她在怀，心中暗骂。

柳下惠可这不是人人都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