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琴剑之三巅峰绝谷 第325章 但凭此心，何必纠结

熊烈被他义正辞严地一番教训，心中暗生惭愧，已后悔自己不该怀疑他，但仍对文成子和韩信等人耿耿于怀，不甘心遂了他们的安排，便说道：“我没有你的侠义心肠，我学剑只为报仇，如今仇已报了，其它事情和我无关。彭大哥，多谢你跟我讲这些，咱们他日有缘再会吧。今日告辞。”

说着转身便走。

彭大见他当真要走，自己刚说的话不好意思收回，高声道：“你自己想想吧！堂堂男儿，所作所为倘若自己不能担当，却要抱怨被他人摆布，岂不可鄙？”

熊烈听得极为刺耳，不再答话，大步向山下去了。

他闷声疾走，连唐荷也不理睬，唐荷见他如此，也不来惹他。

他不吃不喝不睡，漫无目的地从白天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天明，也不知走了几天，身体竟仍不觉劳累，然而内心却已疲惫不堪，随地躺倒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忽觉脸上微凉，即刻醒转，原来半夜下起雨来。他经过几天几夜地奔走，此时心绪渐平，被雨一淋，更加冷静下来。

“阿荷。”熊烈轻轻呼唤妻子。

“嗯，阿烈，我在。”唐荷柔声应道。

“你怨恨吗？”熊烈问道。

“怨恨被摆布？怨恨被杀？”唐荷语气仍旧平静，“当然怨恨，最初那几年，每一天都是在怨恨中度过的。”

“现在不怨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再折磨自己罢了。”唐荷淡淡一笑，“不管过往发生的一切是被人摆布，还是自己做主，已发生的终归是发生了，怨恨也改变不了什么。不管过往发生了什么，眼下面临的境况，才是此刻最实在的。此时此刻该做什么，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做主。倘若因为别人希望你做什么你便做，或者偏偏不做，那都不是自己做主，那才真是被人摆布了。”

“你说，我应该自己判断该怎么做？”听了妻子这一番话，熊烈心中豁然开朗起来，“不必理会别人如何希望？”

“嗯，你可以的。”唐荷随即轻松笑道，“无论是否被安排，每时每刻但凭本心行事，也就是了。就算真的是被安排，那又如何呢？倘若你的一生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安排的，难道你便不活了？你怎知你的反抗本身不是被安排的一部分呢？”

“所以我无论是答应他们，还是不答应，都有可能是错的。”熊烈沉吟道。

“也有可能是对的。”唐荷笑道，“也许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说到底，你做什么只有你能做主，你根本不必纠结那么多。”

“我明白了，阿荷，谢谢你！”熊烈心中解开了一块疙瘩，真心向妻子道谢。

“切，老夫老妻的，少来这套。”唐荷见他心结已解，便开起了他的玩笑，“谁知道你想要花言巧语摆布我做什么。”

熊烈摇头苦笑，半晌又问道：“阿荷，依你看来，这件事里，幼虫究竟参与有多深？”

“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是这件事，那孩子在你心里，只怕比我们的炎儿还更亲呢。”唐荷半开玩笑道。

“唉。”熊烈不得不承认，“炎儿虽是我们亲生的孩子，我之前却从没见过他。幼虫不一样，他……唉，那段日子，我没了你，只有他陪着我，我心里已经把他当作亲人了。也正因如此，得知他是韩信的人，才让我无法忍受。”

“我也说不准这事他参与有多深。但我总觉得，那孩子对你好是真心的。”唐荷道。

“为什么？”熊烈听她如此说，顿觉心宽。

“嗯，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唐荷微微笑道。

熊烈虽知她多半是在安慰自己，却也不由得希望相信她。

“要不，你找他当面问问？”唐荷道，“反正已经来到这里了。”

“啊？”熊烈这才留神四周，发现已经离东海国不远，自己竟在浑浑噩噩中走了回来。

他愣愣地站了半晌，摇头道：“算了，不去问了。”

“也好。”唐荷此时事事都顺着他意，也不多劝，“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熊烈又想了半天，道：“我也没处可去，就随便走走吧。”

他自从突破了物我之界，虽说本性难改，毕竟不似之前那般执拗，渐渐地心平气和，不再以被人摆布为恨，然而终究不愿意就此答应对付霸王。

他信步闲游，这一日来到汝南一带。正走着，忽听前方山道上一声呼哨，紧跟着一阵哭笑喧嚣之声乱作一片。熊烈皱眉道：“前方有人劫道。”

唐荷笑道：“什么山贼这么不长眼，敢在咱们熊将军面前为非作歹？”

熊烈快步上前，只见二十多个绿林打扮的壮汉围住三人大笑。那三人是一对老翁老妇，以及一名年轻女子，衣着都十分破旧。那女子俯在一名身首异处的青年男子身上，正自痛哭。那老翁叫嚷着与众壮汉厮打，老妇则哭着劝阻。哄笑声中，那老翁被推了个趔趄，连老妇也被带倒。

为首的山贼上前一把抓起那年轻女子，仔细打量一番，摇头道：“唉，比上次的丑！老子怎么运气这么坏！”

另一人笑道：“二当家，你看不上，给兄弟我得了，我不嫌丑！”群贼又是一阵哄笑。

熊烈叹了口气，心道：“这世上总是有这么多该杀之人！”当即也不拔剑，上前一巴掌将为首的拍死，待要打余下众贼时，那群家伙却识相得很，齐齐跪在地上求饶，一人道：“好汉爷饶命！我等原本是附近的村民，因躲避战乱才被人骗上山做了强盗，其实全是二当家的主意。今日是第一次出来劫道，那人也是二当家杀的，不管我等的事。”他每说一句，其余人便七嘴八舌地应和。

熊烈怒道：“瞪眼胡说！你们刚才还说上次如何，怎么会是第一次？”

群贼面面相觑，先前开口那人反应快，道：“上次没劫成！给跑了！所以二当家说运气不好嘛！”

熊烈无心和他贫嘴，却也下不去手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叱道：“你们既然也是贫苦百姓，为什么一当了山贼便又欺负其他百姓？还不各自散去，回家种地！再让我撞到你们聚众作恶，一掌一个全都打死！”说着凌空一掌，将一株两人不能合抱的杨树打断。

众山贼骇得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拼命磕头谢恩，转身便跑。

“回来！”熊烈忽然想起一事，“把你们大当家叫来！还有山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