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与归寻 第86章 以柔克刚

“荒唐！”裁判厉声道，“一个前途无量的世家天才会在神选大会的比上自杀？”

“叶归寻，你过去十年劣斑斑，杀人无数，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你究竟是用了什么邪术杀死了筱梦，是不是异教徒？不如实交代，你可不只是取消比赛资格那么简单了。”

是的，一场比赛的判决并不是在场的人关心的。甚至在擂台上化作血水的少女，他们也只是多给了一个眼神而已。

武道之路，从踏上的那一刻起，就不能纠结是非对错，武道之路弱肉强食，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永恒不变的只有实力为尊、利益至上。

而真正评判一个人的实力标准，无疑是能否在35岁之前突破武者，进入武尊之境。这样的人，才有在元武大陆上说话的分量。而叶归寻在18岁之前甚至只是武者天境，无疑是废物中的废物，却能在长生宗的时候依靠诡异的异术击败了一名武尊强者。

叶归寻引起了很多大势力的注意，不仅如此，她十年前还在玄武世家的追杀下全身而退，修为突飞猛进。如今，叶归寻面对一个修为比自己高的人，甚至还没有动手，对方就已经化作了一摊血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太可怕了，她还是人类吗？她修炼的根本不是异术，而是邪术。

叶归寻面对众人的目光，裁判的追问，也没有着急为自己开脱，甚至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前辈，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叶归寻抬眸，神色如常地道，“神选大会的裁判誓言是什么？”

裁判下意识地回答：“我将铭记神选大会守则，接受神明授予的权力，公平、公正地裁决每一位参赛选手。”

叶归寻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温声开口：“前辈果然了得，能将誓言倒背如流。”

“既然如此。”叶归寻缓缓地道，“为什么一开始，前辈就带着傲慢和偏见来裁决我呢？如果是有失偏颇的判决，我恐怕不太认可。”

叶归寻的言语没有以往的犀利尖锐，甚至态度也很平和。可她的一番话却让裁判哑口无言。

“退下。”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高台上传来，打破了僵局。艾希娅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脚尖点地，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

一阵轻柔的风随之拂过叶归寻的脸颊，她望着眼前黑色斗笠裹身的艾希娅，不知怎么地心情酒好了点，虽然她知道艾希娅会按规则办事，但她还是有一种自己被英雄救美的感觉。

可恶，有点心动了怎么办？她着算不算抢戏。叶归寻内心默念。

“本场比赛由我判决。”艾希娅径自向叶归寻走去。

“圣女大人，这……”裁判神色迟疑，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还关系到叶归寻是不是异教徒的判决。他还没有把话说完，便被艾希娅打断。

“怎么，我没有资格吗？”艾希娅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她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让裁判心“咯噔”一下，顿时冷汗直冒。

虽然说能作为神选大会的举办方的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强者，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挑战神天祠的权威啊！神选大会的初衷就是为了选拔适合进入神天祠的人，他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取消叶归寻比赛资格，说不好会得罪神天祠。

裁判下了擂台以后，艾希娅才问：“筱梦是你杀的？”

叶归寻轻笑一声，答道：“圣女大人，如果我杀了她，你会包庇我吗？”

艾希娅无奈地道，“你别闹，我知道你不是嗜杀的人。”

“好吧。”叶归寻如实回答，“她死于自己的幻境造物里，我没有能秒杀人的能力。”

语落，她将右手托起，一块浅金色的碎片从叶归寻的掌心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奇异而瑰丽的光芒。

“此乃幻神的神器碎片之一，名为‘幻叶’，完整体有通天神威，可以虚化现实，构造幻境。”叶归寻补充说明道，场上立刻又议论声四起。

叶归寻抬眸望向半空中浅金色的幻叶，不禁一下子思绪纷飞。幻叶曾经是幻神所在原世界专门为梦境师打造的武器，一朝破碎损坏，找了几十万年都没有找齐，她如今能找到其中一块算是奇迹了。

从客观事实上来说，叶归寻确实没有说谎。她在幻境里面只是加速了筱梦的死亡而已，她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在幻神原属的世界，她的职业是第一高危梦境师，而是万年以来寿终正寝的就不超过三位数，心志稍微不坚定的都会迷失在幻境中，真是年少不知生命可贵，拿到神器当做宝，结果把自己玩死了。

“如果你能使用它，才能证明你不是异教徒。”艾希娅淡淡地道。

叶归寻颔首示意，她手心翻转，一抹略微混浊的白光亮起，她利用混沌之力分化，模拟成幻力，驱动幻叶运行。

浅金色的光芒大盛，‘幻叶’逐渐虚化，在半空中浮现出了一个灰暗色调的画面，正是筱梦死之前的场景。放映的画面上，没有叶归寻的身影，只有筱梦在被一群怪物追逐，直到体力耗尽被丧尸群追上，被丧尸分食，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化作了一堆森森的白骨。叶归寻很意外，玉羲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轮回命盘还真是不得了，连被幻叶记录下来的场面都能改变，她的存在干脆被抹去了。不过，这样也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场恶寒，虽然死人的场面都见过，但是这种血腥的场面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

黄少奇：……还好还好，他从未这么庆幸过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死在了末世之前，不用经历这种可怕的事情，不得好死啊 。

比起众人，艾希娅的反应就淡定多了。她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全程，包括但不仅限于筱梦的眼珠子掉出来，被开膛破肚白花花的肠子流一地等，艾希娅好像对此无动于衷。

“比赛继续。”艾希娅淡淡地道，“诸位，可否还有异议？”

几乎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的场面里回不过神来，没人吭声。

艾希娅对叶归寻开口：“神器依照规定应该交还给神天祠。”

神器在元武大陆上被发现必须交还给神天祠，这是几十万年前神天祠成立之初就已经立下的规定，远古时代神界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叛乱，导致很多神器散落至各个世界，神器一般一生只认定一个主人，除非继承神位或者主动赠予神器，否则凡人是无法使用的。

神天祠所承担的责任就是把遗失的神器给收集起来，通过神使归还给三界之上，或是将神器守护起来，当然偶尔也有例外。能被使用的神器一出世必定会引起血雨腥风，神天祠所做的也就是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啊，真是不好意思。”叶归寻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道，“幻叶使用过度自动破碎了，圣女大人，我相信神天祠不会追究我的过失，对吧？”

理由还能编的再随意一点吗？艾希娅无奈，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幻叶确实是化作光沫自动消失的，不存在叶归寻私藏它的可能，即使这种说法再扯别人也得相信。

叶归寻一步向前，凑近艾希娅，在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放心，处理好了，幻叶拥有扭曲时空的能力，现在已经物归原主了。”

艾希娅闻言便不打算再计较了，用她刚刚那个胡扯的理由已经足够向大多数人应付了。她向叶归寻颔首示意，走下了擂台。

比赛继续正常进行。叶归寻扫了一眼擂台下的场地，不知不觉底下已经基本清空了，只剩下了两个人。

叶归寻不免惊讶，她终于知道自己能进决赛是开了多大的后门了。初赛神选大会有上万人参加，一路到复赛、半决赛、总决赛，加上自己这个“保送”的人，也才整整五个。能走到最后的，无疑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修炼武道很刻苦的人。

嗯，就比如说面前走上擂台的这一位。她一袭白衣，黑发高束，容貌绝色，眼角下有一颗泪痣，俨然又是一位大美人，跟艾希娅不同，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美。

叶归寻刚想开口赞美几句，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恶意和敌意，她直视面前的女子，仔细思考了一阵，她的仇敌怎么遍地都是？可是这一位，她也没有见过啊？她不是很能理解，不会又跟她的家族结仇了吧。

出于礼貌，叶归寻还是抱拳示意：“落月国朱雀世家，叶归寻。”

“落月国玄武世家，宋秋雨。”宋秋雨没有抱拳回礼，而是挑了挑下巴，颇为挑衅地开口，“修为，武者荒境巅峰。”

宋秋雨此话一出，顿时在观众席中引起了轰动。要知道，判断一个人是否能在武道登顶的一大重要标准之一，就是能否在三十岁之前突破武者之境，跨入武尊之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境，还存在过渡的两个日月之境。而宋秋雨现在年仅二十岁就已经达到了武者荒境巅峰，这也就意味着，她随时都有可能突破，从后起之秀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在近百年来，同时代的人在三十岁之前有望突破武者荒境的也不到十人，上上届神选大会的冠军云曦，亚军宋秋容，三届前的亚军黄少奇，千秋国的君主慕容宁，归属不明的巫毒术士，传说中战死的一代名将。纵使他们都曾经闻名于大陆，但以宋秋雨的年龄优势也不会差他们太多。

“叶归寻要输了。”宋秋容已经给叶归寻盖棺定论。宋秋雨是他的表妹，她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她在玄武世家虽然出生旁氏，但从小天资卓越，三岁在玄武世家本部测试的时候，更是呗测验处了她的玄武血脉有返祖现象，这种天赋令宋秋容都眼红。

宋秋雨从此留在了本家。经过家族的强者专门指导和修行之下，她的修为一日千里，家族一直没有向外宣传，原本就是为了让她隐藏实力，压着年龄界限，好在神选大会上一鸣惊人，在万众瞩目下，以大陆第一天才拿下神选大会的冠军。从而进入神天祠，成为下一届圣女的有力竞争者。

宋秋雨恨得牙痒痒。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两个人搅黄了，一个是朱雀世家不知道从哪找回来的野种，用一剑就击溃了她的表哥，还拒绝了神天祠的邀请。在云曦的光环之下，纵使宋秋雨再怎么优秀，被拿出来一对比，都会黯然失色，云曦拿冠军的时候只有十四岁，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还有一个搅局的人就是叶归寻，她从不知名的边陲小镇走出，没身份没背景，所过之处不得安宁，一路树敌无数，偏偏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还莫名其妙地被朱雀世家认回去了。所以宋秋雨等不了了，如果这一届神选大会叶归寻再以不可阻挡之势拿下冠军，从此以后，又有谁会提及她宋秋雨的名字？

“不，哥哥。”宋秋月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叶归寻一定会赢的。”

比起宋秋月对她的迷之自信，叶归寻自己倒是显得有自知之明多了。

王八家的人啊……叶归寻陷入了沉思，也难怪对她敌意那么大。现在她是宙境巅峰，而宋秋雨高了她整整两个境界，自己的玄力储备目前只剩下不到一半了。这一局，她会被吊打吧？

元素剥离阵首先排除。现在叶归寻有伤，状态也不好，不一定体术打得过宋秋雨。叶归寻思来想去，脑中莫名跳出了11曾经对她说的话。

这招损是损了点，还很犯贱欠打，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既然叶归寻都走到总决赛倒数第二轮了，试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赛还没有开始，叶归寻思至此，开口：“宋小姐，道家学说，柔能克刚。想来，这也是五行阴阳的智慧所在。火是至刚之物，水乃至柔之物。以柔克刚，水能灭火。这是一条不变的真理，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