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秘传 第494章 辜负今日无明日

不知过了多少日，道华真人终于讲完了曾经的故事。道善真人听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日月轮转，只觉得时光一瞬。此刻的他，也终于理解了长生教的所作所为。

道华真人缓缓起身，遥望夕阳，“一生漫长，一生短暂，不过如此。还是曾经好，精彩纷呈。”

道善真人随之起身，遥望新月，“过去虽然美好，却不可执着。昨日是今日的过去，今日是明日的过去。莫要执着昨日，辜负了今日，辜负了明日。”

道华真人笑逐颜开，目视道善真人，“小友通透，你比老夫更适合长生。”

道善真人冁然而笑，“非我所言，乃龙三所言。”

道华真人慈眉善目，“说他人说过的话，仿佛那人就在眼前。讲述他人的故事，好似他人从未离去。小友说的不错，长生的意义在于，令死去的人，永远活着。”

道善真人微微点头，道华真人轻触虚空，星河显现，“现在是未来的过去，是过去的未来。曾经好，即是现在好。未来好，也是现在好。莫要辜负了今日，莫要辜负了今日。”

道善真人若有所思，豁然开朗。白嫣儿的身影逐渐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一颦一笑，逐渐清晰。思念如泉涌，道善真人躬身行礼，略显急躁。

“这几日，与真人相谈甚欢。奈何，要事在身，不容迟缓。”

“要事？”道华真人略显疑惑。

道善真人喜形于色，“我希望自己的娘子，可以长生。故此，特来此地，求取麒麟血。”

道华真人眉头一皱，“小友之妻，年芳几许？”

道善真人细细思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压根没问过白嫣儿，年芳几许。这些年来，白嫣儿的样貌没有一丝变化，仍然如初见之时一般，一貌倾城。

思索良久，道善真人的心中有了答案，肯定开口，“不到五十。”

道华真人眉头紧锁，“小友，快些离去。否则，难见其最后一面。”

道善真人疑容满面，“为何？”

道华真人狐疑而视，“小友此前离去，未曾发觉吗？”

“发觉？”道善真人茫然不解，“发觉什么？”

道华真人目光平和，“此地一日，人间千日。”

道善真人双目圆睁，躬身行礼，“请真人送我离去。”

道华真人颔首，大手一挥，阵风旋起。道善真人乘风而行，飞入星辰大海中。旋即，道善真人飞出星辰大海，一跃而出，御空神行。

“嫣儿，等我。”道善真人紧握麒麟血，双眉紧蹙。刹那间，仙华飘散，襟飘带舞。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向着六境村飞速前行。

六境村，院落内，一名稚嫩的女童握住白嫣儿的手指，“姑奶奶，天亮了，你为什么还不起床？”

白毅转身落泪，司命与玉堂相拥长叹，面色哀伤。白嫣儿莞尔一笑，抚摸女童脑袋，“莹儿，姑奶奶累了，晚些再起。”

白莹爬到白嫣儿身上，略显不满，用力拽住白嫣儿的胳膊，“姑奶奶，快起来，陪我一起玩。”

“咳咳……”白嫣儿面色痛苦。

中年男子快步上前，一把抓起白莹，厉声呵斥，“莫要再胡闹了！”

白莹撅嘴低头，泪珠落下，哇哇大哭，奔向白毅，抓住他的衣衫，“爷爷！”

白毅擦拭泪水，面带微笑，抱起白莹，伸手拭去泪水，“莹儿不哭。回去之后，爷爷定会责罚你爹，给你出气。”

闻言，白莹破涕而笑，中年男子无奈摇头，掏出算盘，坐在白嫣儿身旁，“姑姑，丰儿愚钝。时至今日，仍不能破解此中奥妙。”

白嫣儿微微摇头，“丰儿，此事不怨你。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放弃了。他不知所踪，纵使长生，又有何意义呢？”

白丰潸然泪下，白嫣儿目视司命，司命低头不语。玉堂唤扇上前，鬼魅显现，“圣女，该治病了。”

白嫣儿微微摇头，“不必了，我的时辰已经到了。不要再耗费仙力，为我续命了。”

“你们都出去。”玉堂脱下黑衣，十八根扇骨组合，黑幡舞动，千丝飘荡。黄色鬼面骤然出现在司命脸上，司命轻摇羽扇。

见状，白莹缩到白毅怀中，白毅轻抚其背，目视白丰。白丰会意，扫视九幽侍者与九名男子。司命挥手，白虎扶着勾陈缓缓走出，青龙与朱雀紧随其后。

待众人离去后，大门紧闭，阴风大盛。无数鬼魅自黑幡而出，十鬼站在玉堂两侧，不怒自威。黑色的丝线出现在十鬼手中，操纵着玉堂。

玉堂口吐鲜血，面目狰狞，双眼无神。司命摆动长袍，玉堂反客为主，操纵十鬼。

立时，阴气涌现，持续不断地汇入白嫣儿体内。司命手舞足蹈，春光升起。白嫣儿眉头皱起，十鬼消散，玉堂瘫倒在地。

司命快步上前扶起玉堂，眼神担忧。玉堂摆手，“先救……圣女。”

司命落泪点头，白嫣儿摆动脑袋，“司命，为玉堂医治。”

“圣女……”司命蛾眉蹙首，目视玉堂。

“不要重蹈覆辙。”白嫣儿淡然一笑，“相爱之人若不能相守，则是痛苦。”

司命重重点头，扶起玉堂。玉堂目视白嫣儿，“圣女……”

白嫣儿摇头闭目，玉堂长叹一息，无力地向房门走去，一走一顾。司命拍了拍他的手臂，“走吧！此时，圣女只想见张大侠。”

玉堂眉头紧蹙，“这么多年来，我们遍寻天下，也寻不到张大侠的身影。如今，如今……”

司命默不作声，只是扶着玉堂继续前行。她清楚地知道，道善真人虽是张武陵，却不是白嫣儿的张武陵。与其说道善真人是张武陵，不如说张武陵是道善真人。

思索之际，司命扶着玉堂，打开房门。和煦的阳光洒满房内，驱散浓郁的阴气。伟岸的身影显现，紫袍飘荡，金莲熠熠生辉，双剑紧贴，环佩泉鸣。

司命与玉堂眼前一亮，高声大喊：“张大侠！”

张武陵淡然一笑，径直走向白嫣儿。白嫣儿不为所动，静静地躺在床上。司命与玉堂相视而笑，默契地关紧房门。

白莹翘首以盼，朱雀贴在窗边，侧耳倾听。青龙无奈摇头，白毅微微一笑，靠于房门，仔细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