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破晓之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决战（三）

远处的松枝烧焦的烟雾、黑色的灰烬，在微风中飘落到上空，如同一层缓缓荡漾的薄雾。

人声马嘶，仿若在天边响起。杨奇策马站在高地南边，观望着远处的光景，旁边骑马的人还有张燕、王卫、泰元仪、形凡森。其它英策骑的人马都站在地上，手里牵着战马的马缰，静静地等待着。

“必胜……”隐隐的呐喊声从风中传来。

世上没有必胜的战斗，不到最后一刻，无论杨奇还是杜淳风，都不能认定必胜！

南坡那边，刚才起义军右翼的一部步兵、俯冲攻击官军左翼，但在官军骑兵合击之下溃散了。这是杨奇战前没料到的情形……

不过好在那边有个比较陡的斜坡，起义军在坡上抵挡住了官军左翼的反击，并立刻造成了官军左翼的混乱和溃退。

杨奇看了一眼云层后面的太阳，此刻又过两个时辰。南面的坡口正面，一两里的土地上，两军仍在反复冲杀。

官军前方那一片方阵已经连续拼杀很久了，两军交接之处都有些混乱。又过了一会儿，杨奇回顾左右道：“咱们的骑兵该准备上了。吾亲率骑兵出击，让李武坐镇中军，周平已去前线督战。”

张燕抱拳道：“大帅保重，事关全局，末将愿前往！”

“吾亲自上去，能鼓舞士气。”他一边说话，一边从王卫手里接过一把长枪，又接过一把战刀，喊道：“敲鼓吹号，英策骑随吾出击！”

早已准备好的骑兵、每队五百骑，在号角声中纷纷翻身上马。杨奇拍马从南大阵东边迂回，身后写着“英策”“杨”字的大旗迎风飘荡，马蹄声隆隆隆地响了起来。

先是策马慢跑，数千骑像蔓延的泥石流一样越过了起义军大阵。前面的刀剑金鸣声、厮杀声越来越大。

杨奇策骑率众穿过一片小树林，冲到一片平原上，马蹄塔塔，踩得一片狼藉。

右边大阵上的起义军弟兄们看清了这一大股骑兵，也看见了大帅的大旗，一阵阵呐喊声传来：“大帅来了！大帅来了……”

杨奇举起铁枪，大喊道：“杀！”

“杀！”数千骑一起呐喊，又有许多人齐声大叫，声势便如在野地里开了扩音器一般大，仿佛响彻整片平原。

成群的骑兵加快了速度，沿着松林坡下面的稀疏灌木林南进，先冲上了一片斜坡，然后沿着斜坡向东奔腾。

“隆隆隆……”铁蹄声震动，更南边那松林坡上的火势，仿佛也因此开始摇晃起来。

起义军骑兵冲出斜坡上的灌木林，官军部署在南面的大阵已在不远处。先前杨奇在高地上，尚能看清官军的大阵部署。

现在冲近了，反而看得眼花缭乱，因为前面全是成队列的兵马，简直人山人海。

“轰轰轰……”几声巨大的石块震地而起。顷刻间，不远处的小树被砸得“咔嚓”断裂，裂口那浅黄色的伤口，分外刺眼。不知甚么地方响起了一声战马惨烈的嘶鸣。

此时杨奇的骑兵在南面战场上，位于官军大阵右翼。杨奇大喊了一声，提着铁枪直扑官军右翼，战马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开始在耳边呼啸。

杨奇亲卫骑兵三百余骑，率先冲至官军阵营一百步内，后面还有七八冲骑兵跟进。杨奇开始向北面迂回，众骑跟着大旗奔跑，方向与官军步营平行，还在不断靠拢。

“噼噼啪啪……”弦声在身后响起，英策军骑射一次次地掠射官军方阵。

空中的箭矢如密密麻麻的黑点，呼啸而来。杨奇的左手边，官军阵中的箭雨如蝗。

他感觉头盔上肩甲上像被冰雹打中了一般，“叮叮当当”几声响，自己这身穿了两层铁甲。

“嘶……”战马的鸣叫听得人耳膜发|颤。各处都有骑兵落马，更有被自己人的战马踏中的，竭力惨叫。

没过一会儿，杨奇终于找到了官军方阵的前军右翼，那一片步兵已经和正面的起义军鏖战超过半个时辰！

“弟兄们，封侯拜相的时候到了！”杨奇大吼一声，用枪指着斜前方。

“必胜！”身后一员年轻的小将最先喊了一声，拍马拼命冲到了前面，一队骑兵端着骑枪直扑杨奇指的地方。

“杀！”众骑齐声呐喊。

前边的那些战马已经进入了冲锋的速度，马蹄急速地翻飞，声音如同许多战鼓齐奏。“哐哐当当……”一阵剧烈的声音传来，视线内跌倒的战马在地上翻滚，人们的喊叫声嘶声裂肺。

一队骑兵从官军一个方阵的侧后方、直接强行突破进去，落马者过半。杨奇提枪带着大量亲兵精骑随后杀到。

杨奇冲到的地方，敌军队列已经乱了，许多步兵在乱跑。这时一个士兵双手拿着一杆长枪，弯着腰站在那里、想刺杀冲过去的一名大帅亲兵骑士，但敌兵的长枪刺出得太快了，骑士冲到先用骑枪击开长枪，顺势居高临下一捅，一声惨叫便喊了出来。

大多步兵在队列乱了之后，感受着铁蹄踏动地面的战栗，纷纷到处乱跑。几乎是片刻工夫，杨奇率骑兵直接击溃了这个百人方阵，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方阵的斜后方。

那方阵已有些凌乱，这时骑兵还没冲到，他们立刻就开始往人群里挤，想躲开铁骑的冲锋。

骑兵冲杀方向的左边，一个整齐的官军方阵拿着长枪齐步逼上来。“啪啪啪……”起义军骑兵的骑射在几步开外掠射，前边射出箭后很快奔腾而走，后面来的骑兵群又是一轮密集箭矢招呼。

地上像忽然冒出的芦苇一般，一片箭羽，官军长枪兵如大风刮过麦田，惨叫嘶喊一片，倒下无数，许多官军军士后退溃散了。

杨奇率骑兵就像一把尖刀一般，斜斜地捅进了官军前军大阵，撕开了一个大缺口。周围的步兵乱作一团。

一面巨大的“杨”大旗在官军大阵中飘荡移动。

数百步外，起义军前军大阵上，“大帅！大帅……”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声势十分雄壮。起义军步阵所在的地势较高，完全能看得清几百步外的官军大阵发生了甚么。

片刻后官军大阵前面，就好像忽然发生了怪兽出没之类的灾难，人群忽然崩塌，混乱向四面蔓延，许多人已经调转了方向，向南边涌来。

杨奇大喊道：“丢兵器、举双手者免死！”“向东边离开战场，蹲下受降！”

诸亲兵以及武将们跟着大喊。骑兵分作几股，在乱糟糟的人群中间冲杀喊叫。

果然无数官军军士把手举了起来，放眼望去，大片举着手的人群，场面十分壮观。大阵已崩溃，人们这样就能免死，还省得逃跑了。

周围的人也在影响着彼此，众人很容易跟着别人学样。

北面的起义军步阵，已像排山倒海一样，各方阵齐步向前推进。官军在南面的大方阵已经大溃。

杨奇看清楚方向，带着众骑兵继续西南边冲过去。

跑了一会儿，见数百步开外、官军尚未参战的阵营，还整齐地排列在那里。十个百户队分前后两层、组成一个千总队大方阵，大方阵宽达一箭之地。这样的大阵可能有几十个，向洒金坡的东面延伸，看不见头。

官军千户大阵之间，有较宽的间隙。前军溃败的一些人马，已经逃到了大阵的地方，从方阵中间跑回去了。

杨奇抬起手，喊道：“停！”

杨奇的战马向前慢跑了一阵，前后的骑兵也逐渐慢了下来。

北面起义军的步兵脚步声十分大，无数人正继续向西边追击。杨奇从亲兵手里接过一面写着自己亲笔文字的令旗，对一个亲兵道：“去传令督战的周平，叫他停止追击，派人收拢降兵带回大营。”

“得令！”一骑双手接过令旗，手拉缰绳、双脚一踢马腹，娴熟地向东北方奔去。

杜淳风的兵力果然很雄厚，这第二线兵阵还没动，起码有几万精兵，在前边等着起义军。杨奇现在率领数千骑，肯定不会去冲杜淳风的大阵。

官军前军已完全溃败，杜淳风似乎也没打算调精兵上来、以试图挽回此地的败局。他似乎就等着杨奇乘胜上去，好将战场延伸到上骑兵无法展开的地形上。

杨奇欠身张望了一阵，便调转马头，向东北边的高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