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城,丁府
百事堂内,
整个宽阔的大堂内,充满肃杀的气息,而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并没有影响到当事人,丁无悔眼皮低垂,静静的看着众人,仿佛是在做某种决定般。
但其内心却是暗暗庆幸,还好提前将青玉桌给换成了普通木质长桌,不然可就亏大了。
若是被堂内其他人听到丁无悔这不着调的心声,必然会纷纷吐血,好家伙,我们在这都快打起来了,你却在因为提前换了桌子而庆幸。
良久之后,
丁无悔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将手肘杵在椅子把手上,撑着下巴,眼神里尽是玩味之色,开口道
“你们,还打不打?”
场中皆是沉默不语,丁无悔见状嗤笑一声,开口道
“既然不打,就都坐下。”
见无人响应,丁无悔微微提高音量道
“坐下”
说罢,场中众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迫从天而降,纷纷跌倒在了椅子上。
南了然脸上闪过一抹震撼之色,丁无悔看着南了然,声音再度响起
“南伯伯,够了吗?”
南了然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丁无悔见状,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张口
“诸位叔伯,你们有些人已经以我丁家马首是瞻近千年。
可以拍着良心说,丁家待尔等不薄,
无论是大小买卖,出头拼命,我家老头子永远都冲在最前头,但大头利益还是都给了并州各城。
现在诸位在我面前演上这么一出。”
丁无悔顿了顿,语气凌厉的继续道
“是觉得小子年少可欺,还是丁家少了老头子就在无人扛旗。”
此话一出,满座寂静无言。
这时,突然从大殿之外,扔进一个盒子,盒子在地上翻滚到众人之间,轰然炸开。
“嘭”的一声,木屑飞溅,一颗血淋淋肥头出现在众人眼中。
众人皆是认出这颗头颅正是丰城城主,景增,内心震颤不已,这小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丁无悔看着众人脸上的心悸之色,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大殿外走去。
在走出大殿后,其声音在整个并城响起
“丰城城主,景增,勾结外敌,卖国求荣,罪不可恕,今日斩其首级以儆效尤。”
众人闻言纷纷怒视地上那颗宛如猪脸的头颅。
心中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虽然他们不服丁无悔,但也绝不会做出叛国,叛界之事。
之前的领路小厮,走进大殿,对着众人开口道
“各位大人,我家主子让小的告诉诸位。”
小厮说到这,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学着丁无悔的声音神态道
“小子毕竟年幼,若有得罪各位叔伯的地方请多多担待,但景增此人千刀万剐不为过,希望叔伯之中不要再有人,人头滚落。”
小厮停顿了一下,恢复正常语气,继续道
“我家主子,最后还说了一句话
各位愿意随我共守并州边关者,明日一早来府中商议战略。
不愿者皆可自由离开,丁家绝不纠缠,也绝不会打击报复,只请离开之人,莫要走景增老路,莫要叫老家主寒心。”
说罢,小厮微微行礼,退出堂内。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后,纷纷不发一言的离开大堂。
丁家,蓝阁
丁无悔站在阁楼顶端看向众人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旁边的宇文疾,轻声问道
“丁公子,您今天所作之事,可与咱们的计划不符。”
丁无悔闻言,回过神看了宇文疾一眼,又看向窗外,轻声开口道
“今日见到这些往日的叔伯,内心还是有些不忍。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怕是这些人会死上一半,那样的话...”
说罢,叹了口气,心中暗道
“我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丁无悔转头看向宇文疾,开口说道
“禹哥,那边我会自己去解释。”
说罢,丁无悔径直向楼梯处走去,待到丁无悔走出阁楼后,宇文疾才叹息一声,将千机令取出,给郑临渊打了过去。
长安,幽兰院
郑临渊一早起来就坐在茶桌旁边,一个人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院中的其余人也不敢打搅,纷纷避开郑临渊,尽量不发出声响。
一阵急促的叮叮响起,将郑临渊的思绪打断,郑临渊将千机令取出,喂了一声
千机令里响起了宇文疾的声音
宇文疾恭敬的叫了一声少爷后,将今日百事堂所发生的事完整的告诉了郑临渊。
郑临渊听完宇文疾的汇报,沉默许久,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笑罢,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呀,不过也好,证明小黑胖子依旧是那个小黑胖子。”
宇文疾不明白自家少爷在笑什么,更不明白郑临渊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后,略带疑问的叫了声
“少爷?”
郑临渊将心中感概尽数压下,笑着说道
“你就继续留在并城吧,保护好丁公子,告诉他不用来长安了,我要回天下城了。”说罢,郑临渊挂断了千机令,起身向金銮殿走去。
而这边的宇文疾听完自家少爷的吩咐,整个人都不好了,脑海中满是一个声音,我这是被外放了?
面色漆黑无比,但还是乖乖的去找丁无悔,将郑临渊所说的事情办妥。
天下城
凤梧院
王听澜已经从葫芦口折返回天下城养伤,此时正在自己的院中喝茶,腰间和肩膀处在衣衫下都有白布缠绕。
郑家老爷子走进小院,笑呵呵的说道
“儿媳妇,此次可打的痛快了?”
王听澜将茶杯放在桌面上,秀眸抬起,嗤笑一声道
“痛快,怎么能不痛快,差点遂了你的心愿,没能回来。”
老爷子急忙开口道
“儿媳妇呀,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希望你回不来呢。”
王听澜不再言语,取出一只茶杯,给其倒了七分茶水。
老爷子喜上眉梢走向茶桌另一边的椅子,坐下。
王听澜等到老人坐下,才开口问道
“说吧,有什么事?”
老爷子将端起的茶杯放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错,临渊快回来了。”
王听澜眉毛微挑,面上浮现喜色,开口道
“真的吗?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我在葫芦口时也不想我,千机令都不打一个,这次定要在家多待些时日。”
老爷子看着王听澜欢喜的模样,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道
“可能多待不了。”
王听澜好似没听清般,眼神微眯,开口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老爷子哪里看不出来,王听澜已经有些动怒,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临渊可能在家待不了多少时日,还要前去西境一趟。”
还没等老爷子说完,王听澜就拍桌而起,整张茶桌炸成粉末。
老爷子眼疾手快的在石桌变成粉末前,将王听澜为自己倒的茶水拿起,杯中之茶没洒一滴。
“郑南天,你个老东西,当年就抢走我的丈夫,现在又要抢走我的儿子,怎么郑家人人皆得去当那所谓的救世主,难道十方这亿万里大陆,离开郑家就会破碎。”
老爷子闻言,面色郑重道
“当天地将倾之际,以天下安危为重,为苍生谋生路,为十方斩敌首,这是郑家的祖训。”
王听澜厌烦的摆了摆手,开口怒道
“当年你就是如此忽悠,将星辰忽悠前去寻找那吾意随心的大道,导致我夫妻二人千百年间只见了寥寥几面
这天下城封门的一千年间,我二人朝夕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年,现在你又要让临渊去走星辰的老路,你这老匹夫好狠的心,滚出去,我不想在这见到你。”
说罢,王听澜走进房间内,肩膀处的伤口崩开,鲜血透过纱布染红了衣衫
老爷子轻叹口气,走出院门,将手里拿着的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自语道
“除了当年她与星辰结为夫妻的那杯敬茶,还是小丫头第二次为老头子我倒茶呢,还真别说这儿媳妇倒的茶水别有一番滋味。”
说罢,老爷子再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回寻木院。
至于这口叹气中,包含了多少对王听澜这位儿媳妇的愧疚只有自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