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会派遣小队几乎将独狼几人被抓时的区域掘地三尺。
骨币一枚没找到,倒是翻出不少人骨。
“这里最初是一片坟场,林会长不必担心。”
负责施工的头对林洛说道。
“我看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让弟兄们收拾家伙回去休息吧。”
“好,我这就通知下去。”
林洛回到协会。
现在的他在寻风协会几乎可以横着走,任何人见了他都得板板正正叫一声林会长。
林洛内心诚惶诚恐。
自从他担任森罗协会会长以来,待在协会内的时间也不长。
不知道协会现在运转得怎么样了。
万大海虽然对协会忠心耿耿,但他的思想行事方式很难让人放心。
正走着,一支押解独狼等人的队伍从审讯室出来。
“你们这是去哪?”
“林会长好。按照协会的指示。这几人要被送往荆棘监狱。”
“荆棘监狱是什么地方?”
“除了幽暗迷境,荆棘监狱排行第二。里面关的都是重犯要犯,只要进去一辈子也出不来。”
“哦......你们忙。”
“好嘞。你们几个脚步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几人拖着沉重的脚镣,佝偻着身子,一看就没少被用刑。
此时独狼转头,和林洛四目相接。
他苍白的脸露出邪魅的笑容,接着嘴唇颤动,似乎对林洛说了一句话。
林洛怔在原地。
他坚定独狼绝对没那么简单,这家伙的气质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具有顽强生命力的同时又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
……
荆棘监狱最外层的大门被从内部打开,押送人员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两名身高近乎三米的狱警。
独狼几人在他们身边就像营养不良的小学生。
他们走过一片大约五十米宽的光秃秃的空旷地带,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建筑前。
建筑看起来光秃秃的,上面整齐分布着手掌大小的通风口,也就是牢房的窗户。
两名狱警各自将身上的钥匙解下插入锁孔,一番复杂的操作后打开了房门。
走出过道,独狼看见一排排桌椅,这里明显是餐厅。
餐厅周围的一楼,二楼和三楼则是一间间牢房。
在每层的四个角上,各站着两名守卫。
这二十四名守卫全部携带武器,一打眼就知道是经过训练的精英。
独狼和老三被分到一楼右侧中间位置的牢房。
老二和老六在隔壁,老四和老五被安排到二楼左侧的房间。
牢房的门是栅栏门,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情况,而他们的任何动作也能被外界看的一清二楚。
在这里没有**,就连上厕所也不例外。
独狼内心非常忐忑。
他坐在床上沉默了足足半小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老三,你后悔吗?”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不应该晾衣服,让我们被抓进来。”老三支支吾吾道。
“还真他妈是你!”
独狼将老三按在墙上,挨近他的耳朵语气凶狠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小心小心再小心。可你呢,充耳不闻,脑子里全是浆糊!”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都把衣服晾在屋里没空了,我只能放在外面。”
独狼松开他,坐在床边一脸的茫然:“我听说过荆棘监狱,只要罪犯踏进这里,就相当于躺进了坟墓。”
“自从这所监狱建成以来,就没有罪犯能活着出去。”
老三瞬间慌了。
“老大,那怎么办?”
“我还不想死啊,我至今……至今还是个处。”
“谁他妈不是!”
独狼扇了老三一下后脑勺。
“咱们必须得出去。这么森严的监狱,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越狱而存在的吗。”
“你有办法?”
“现在没有,不过早晚都会有。只要他们找不到狐爷,我们就能一直活着。只要活着,自然有出去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办?”
“睡觉!”
……
“开饭!起来吃饭了!”
独狼被吵醒,饭菜的香味立刻钻进他的鼻子,食欲被瞬间勾起来。
房门被打开,所有人排成两队依次领饭。
他们六人又重新坐在一个桌上。
“该说不说,这里的饭菜比外面丰盛多了,味道真不错!”
老二说完又狼吞虎咽起来。
“是啊。原本以为会喂我们吃屎,结果竟然是饕餮盛宴。”
老四也吃嗨了,露出了笑容。
独狼吃相也很难看,但他作为老大,还是象征性的呵斥了一句:“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吃个牢饭还吃出味来了。”
“那必须的呀!”
刚才坐在他们旁边的大长脸笑道:“你们这些新人还不知道荆棘监狱的特色。”
“在这里的每一顿饭都可能是你的最后一餐,所以监狱的每顿饭都会特别丰盛。”
“知道我已经吃了多少次吗?”“算上这顿饭,足足三百零二次。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老六接话。
“意味着我在荆棘监狱足足活了一百天零一个上午!距离逼平今年的存活时间最长记录只差九天半!”
大长脸的话让独狼等人更加深刻体会到了监狱的残酷。
大长脸是个自来熟。
他到距离他最近的独狼身边。
“你们知道自己哪天死吗?”
“不知道。”独狼应答。
“你们犯了什么事,杀人还是放火?”
“都占了。”独狼叨起一块排骨放进碗里,“你呢?”
“我既没杀人也没放火。”
“那你怎么进来的。”
“荆棘监狱的狱长被我给绿了,她老婆昨天刚被拉到厨房。”
“厨房?”
独狼几人一脸的疑惑。
大长脸笑眯眯看向排骨:“知道为什么我的盘子里没有这道菜吗?”
六个人瞬间脸都绿了,疯狂干呕起来。
“哈哈!开玩笑而已,别当真。”
无论是不是玩笑。
几人饭是吃不下去了,他们想轰大长脸走。
可大长脸就是赖着不走。
“我这人度量大,你们讨厌我我也得提醒你们。”
“你快说,说完赶紧走。”老三不耐烦地说道。
“那我说了。荆棘监狱的犯人分为两类。一类是温和派,一类是狂躁派。”
“温和派就是我这种,想临死前救赎一下自己,免得死后步入无间地狱,不得轮回。而狂躁派不信这个,他们就想着临死前多搞点事,彻底放弃了自己。”
“说完了?”
“完了。话说你们想加入哪个派?”
大长脸露出欠揍的笑容。
“老子哪个派都不想加,你怎么这么烦人呢!”老五急了,“赶紧滚蛋,恶心玩意儿!”
“一看你这就是狂躁派,小心以后下地狱!”
老五起身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老子下你妈信不信,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老五引了过来。
老五见状立刻怂了。
这些罪犯的眼神一个个太恐怖了,让人不寒而栗。
老五赶忙坐下,他低着头感觉脸在发烫,耳朵红的要滴出血来。
“老五你特么也不长记性。”独狼低声道,“进来之前我怎么说的,低调,低调还是低调。”
“别人不惹咱咱就当个小乖猫,刚才这几句话你就破防了,真特么没出息!”
“我记住了……记住了。”
老五连连道歉。
午饭吃完,所有人被带到了外面的空地。
空地上有一堆锄头,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是要让我们刨地?”
“劳动改造呗,没什么稀奇的。”
“不好好干活就会被训斥甚至殴打,都是一个套路。”
老四似乎对此很熟悉。
果然一人分到一把锄头,他们向外围成一圈,就等着狱警下指令。
那两个大高个狱警中的一个吹响哨子,所有人立刻挥动起锄头来。
半小时后,之前他们经过的整片空地已经被翻了一遍。
崭新的泥土散发着浓郁的气味。
独狼擦了擦汗,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帮爷爷奶奶干活的自己。
这泥土有被翻新的机会,可自己的人生却不能重新来过了。
此时哨声重新响起,周围的人又挥舞起锄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六人有些懵,这是要搞哪样。
刨过来刨过去有什么意义吗?
但周围的人都这样做,他们也不敢唱反调。
就这样从外到内,又从内到外循环往复,这块面积有限的地足足被刨了十五遍。
独狼早就汗流浃背了。
虎口的皮被磨破,手掌硬生生被磨出了茧子。
随着一声哨响,独狼几人四仰八叉瘫倒在地。
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土地的柔软和气息。
浑身的疲惫和疼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此刻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完全进入梦乡,但下一秒耳边却传来老五的惨叫声。
独狼等人慌忙爬起来。
他们这才发现,即使有人再累也没像他们一样躺在地上。
所有人都扶着锄头或者墙壁站立着。
而且他们的表情很怪。
这种表情混杂着惊奇和嘲笑,让人十分不安。
反观老五,他的双腿已经不见了。
流出的血水不断渗进土壤。
“发生什么了,快来帮忙!”
独狼几人赶紧尝试把老五拉起来,但老五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住,根本无法动弹。
“救我,救我!”
老五用尽全身的力气吼着。
“老大,我还不想死。我在外是个坏蛋,可我也想回家……”
独狼等人紧紧拽住老五的上身,可地下那股可怕的力量瞬间把老五拉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林洛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而老五则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大长脸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走了过来。
“荆棘捕获猎物有一个习惯,谁接触泥土的面积大就会选中谁。”“之前哨响后总有人会被死死按在地上。但今天你们却很自觉的躺下了,是你们的无私换来了久违的和平。”
独狼箭步上前揪住了大长脸的衣领:“我**!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大长脸笑的很淡定:“我属于温和派,所以你还能活着对我做出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你是新人,难道不懂得向别人请教吗?”
“是你的自大让他送了命,你还不松手?”
独狼近乎崩溃。
的确,在这里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白。
他是坏蛋,但不是蠢蛋。
老五的死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向身边人学习经验是多么的重要。
他松开大长脸的领子,又替他整理整理。
“您贵姓?”
“免贵姓陈。”
“陈哥,之前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什么答案。”
“陈哥,我想带我的兄弟加入温和派,跟着你。”
“这就对了。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保证在我死之前你们一定不会死。”
独狼点点头,丝毫没注意有太多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老五的死让独狼对荆棘监狱有了全新的认知。
在这里所有人都有被杀的可能性。
狱警除了限制他们的自由和保证一顿三餐,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性命。
他们反而想让罪犯们死的快一些,多一些。这样也能够减轻工作的压力,连后厨也能少做一份菜,少出一份力。
死亡在荆棘监狱无疑家常便饭,他现在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珍贵。
他感受到了被巨大车轮追着碾的窒息感。
他从床上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上次的床板。
距离刚吃完的下午饭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失眠。
即使盗币库的那天晚上,他也睡得比任何人都香。
对死亡的恐惧扯掉了他睡眠的**。
月光从那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窗户内挤进来照在地上。
他慢慢起身走到方形月光的中央。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束缚,感受到了作为囚犯的无助。
他看向铁门外,似乎有很多人都没有睡觉,他们和自己一样,向往着那扇小窗外的世界。
但牢笼的入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就算能活着出去,自己也无法被原谅吧。
他又躺会床上,紧紧闭上眼睛。
这一闭,终于让独狼忘记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哨声准时响起。
“早饭!起床!”
独狼叫醒老三。
五个人又聚到一起。
他们根本没有胃口,老五的死让他们对这所监狱深恶痛绝,他们感觉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杀死老五的凶手。
但一切,似乎又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