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老虎狗 第434章 结束，开始，循环

每一个故事，都有结束的时候。

其实真正结束的，并不是故事，而是故事里的人。

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九公走了，离开雪山幽谷。他的故事已经结束，现在是看别人故事的时候。

萧离问他：“终极是什么样的？”

九公说：“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你应该自己看，也该走自己的路。黑龙的残魂，就被我封在寒冰之下。这世上，除了渊后和明善，你比任何人都更容易知道终极的真正样子。因为，你与黑龙的神魂最为契合。”

萧离说：“这又是你的局？”

九公摇头：“即便所有人，都有着一样的追求，也不应该走一样的路。这是当年，师兄不平道人临终告诉我的。他说：人类最大的悲哀，就是为了同样的梦想走到一起。于是有了朝廷，可以让许多人同心协力，走在同一条路上，于是人们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当年连选择都没有的时候，又何谈追求。”

这不是天道，这是人道。

萧离豁然明白，不是天地束缚着人。束缚着人类的，正是人类自己。

九公离开了雪谷，看似结束，其实正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把黑龙残魂封在雪山幽谷的寒冰里，正是他落下的第一颗子，那代表又是一局棋。

但一切，好像是结束了。

至少对萧离来说是这样的。

天下重归安定，在一场血腥杀戮之后，似乎每个人都变得良善了。圣京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有萧离在，佛道两门第一个跳出来拥护，再设新朝。金奢狸从未想过，凉州百年的梦想，会用这个方法得以实现。

没有人反对，因为没有人在意。或者说反对的人不敢反对，因为太多人不在意。

天下安定，江湖也无风雨。

新朝开立的那一天，萧离把王冠戴在金奢狸头上，因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重整河山。阿满没了，萧念像他母亲花惜一样的傻白甜。至于南风，她从来不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这一点，很不像渊后的血脉。

让他感觉到最不安的，是唯一的女儿红月。她现在更喜欢金奢狸，因为金奢狸说，等她长大了，就是天朝的第二个女帝。但萧离看她的时候，总觉得她更像第二个渊后。

渊后躲在天涯海阁，那是南方大海的一处小岛。当年从雪山西坳出来的渊氏族人，大多数都去了那里，还有大悲寺禅台幽谷的那些人。

这才是渊后的希望，她要重建天都，如今的天涯海阁，就是另一个天都。因为有九公的山海大阵护着，没人有能力威胁。

就在昨天，当萧离感应到雪山幽谷的异常，准备来此探查时。他的宝贝女儿红月拦住了他，问要去哪里。

萧离没有回答，因为红月紧接着又问：“是要去打天涯海阁么？”

萧离问：“为什么要打天涯海阁？”

红月说：“因为那是唯一能威胁到天下的地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萧离甚至感觉到了杀气。这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一切又都重新开始了。因为他很清楚，渊后绝不是个懦弱的女人，她之所以留在天涯海阁，不过是在等，等噬神姬不再成为威胁，等着金奢狸的死亡。

对于渊后来说，等待并不漫长。岁月的刀，早晚刺穿金奢狸的胸口。

一阵寒气，天又在下雪。

这连绵的雪山，自从天都沉沦之后，似乎一直在下雪。

萧离心头一动，赶到了来人。

明善！

这世上除了渊后之外，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他的伤终于好了，那一战，三人都损耗了太多。尤其是明善，全身都被陨星弩贯穿，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寒冰下，封冻着百余万的尸体，让人震撼的天都，还有一丝黑气，那是黑龙的残魂。

“九公走了？”明善问：“可曾留下什么话？”

萧离指着那一丝游动的黑气：“他只留下了这个。”

明善笑道：“他老人家，留下了希望与毁灭的种子。黑龙的残魂，终极的映像，谁不心动呢……”

“我就从未心动过……”

“那是因为，你心里还装着放不下的人，抛不开的事。等到某一天，你变得像渊后和我一样，你也会忍不住的。”

“也许，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会的。”明善说：“即便你不想，也会被逼的走上这条路。到了那个时候，你面对的就不止是我，还有渊后。到了那个时候，你依旧会被束缚住手脚，就像之前一样懦弱……”

萧离不解的看着他。

明善说：“渊后给你生了个女儿，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萧离轻笑一声：“你去过天涯海阁？”

“那当然。而且渊后说的很清楚，未来某一天，她会让自己的女儿，拿走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萧离脸色一寒，轻轻一脚跺下，雪山震动……

明善哈哈大笑：“九公将黑龙残魂封冻在这里，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何必自己去寻找未来，我们可以在别人身上看到未来的样子。就像九公，想在你我和渊后身上看到同样的事情。身在局中，总是不冷静的。身在局外，或许看的更清。”也许，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在局外，其实却是在局中。

萧离不知该如何选择，他也可以用涅盘业火彻底焚毁黑龙神魂。但真的可以么，九公清楚，明善也清楚，但两人似乎并不担心他这么做。

他也可以试着尝试融合黑龙神魂，但能做到么？或者说，尝试之后，他还是他么？

也许，这正是明善和九公想看到的。

他貌似有选择的权利，但每一个，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这不正是大多人的悲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雪山幽谷，他已不在意白天黑夜，雪山之外，到了哪个季节……

这一天，天空传了阵阵雁鸣……

也许是入秋，一群大雁排着队形飞向南边。

自古逢秋悲寂寥，萧离也不例外。看着高飞的大雁，其实想想，人虽为百灵之长，真不如那些飞鸟走兽活的欢乐快活。都是活着，人活着，似乎尤其的艰难。

人生中痛苦比快乐少，似乎痛苦的活着，只为那短暂的快乐。

蓦然间，萧离看到一只孤雁，逆着风的方向，却是往北飞去。它应该飞去南方……

为什么应该？难道寒冬来临，真能被冻死……

为什么要选择？不选，也是一种权利……

萧离哈的一笑，心道：我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非要选，为什么要走别人走过的路。明知道前方一片漆黑，还要继续走下去，那不成了笨蛋。

萧离飘然离开雪谷，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当什么也不不做的时候，即便身在局中，也不会成为一颗棋子。

这就叫——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