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录 第84章 买病儿

这样的城池里最忙的就是人牙子，无论是从难民中倒卖值钱的东西还是选牙口好的卖人口，都是只用废一些进城费就可以办的好事。从外面收人还要脚程和吃食，这些城墙外的人往往当天就能卖出去，连一个馒头都不用花费。

白日广场被好几个人牙子设立草台，大声的叫卖。

狐玄子带着帝王师四处串，这看看那瞧瞧。

罗九重和四师姐在酒馆二楼吃饭喝茶。

四师姐说：“你瞧瞧，这到底叫做善举还是恶事呢？”

罗九重说：“利用别人的一时之难设立低廉的价值观，怎么不是恶事？”

四师姐叹气说：“难怪师父说你是奇才，我也是突破金丹之后才想通这其中关窍，你倒是小小年纪就看懂了。”

罗九重说：“修士成仙后，怎的不都回到人间执行道德劝导？反而相互之间打打杀杀？道法最基础的教义不就是找到人间正道吗？”

四师姐轻笑说：“人都是贪心的，就算嘴上说抛弃了七情六欲，但也不过是将野心放到别处，不再看重人间的金钱罢了。修士也始终是人，不过是在俗雅之间兜兜转转，两手都想要。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是那个例外。”

罗九重说：“也许我只是装作文雅而已，过阵子我就开始俗了。”

四师姐说：“若是你要俗，你喊你大师兄、二师兄解决，你自己大可站在后面捡功德。哪用你自己解决这般麻烦事。总之，你就按师父的意思，看好涿南观直到修炼至化神，我们便来接你。”

罗九重不接话了，转头喝茶，看着广场上的“热闹”。

县令的公告就在广场，旁边站着两个瘦弱的衙役，拿着募捐的木箱，解释公告上的话。

这边也热闹，不少人围着，也偶尔有人拿出几个铜钱。

突然几个孩子被带到一个人牙子的草台上，头上都插上草，人牙子喊道：“这几个孩子其中有识字的！可以给家中儿子做书童，可不是你们这些泥腿子能看上的！若不是腰带有丝绢的人我可是不卖！”

有人起哄问：“若是我给三两你卖不卖？”

人牙子看看这人，一身麻布，便说：“你若是将没绞过的银子放到我面前，我就卖！你可有？”

那人本就是打趣，笑笑走开了。

大家哄笑，但也只是看热闹，没有真上前问的。

其中一个孩子突然一脸难受，跪了下来。

人牙子以为这是孩子想逃跑，骂了两句，又用脚了撩了那孩子两下，但孩子还是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

狐玄子从人们的腿缝往里挤，看到这个躺在地上一脸难受的孩子。

帝王师也上前闻了闻。

人牙子喊道：“别碰他！把你的狗拉走，不然我把你也卖了！”

大家哄笑。

狐玄子却仔细看着这个孩子。

罗九重在上面看得清楚，站起来就要往下走。

四师姐说：“你还真是疼爱你这个小徒弟。”

罗九重一身道袍干干净净，嘴上说着抱歉，让围观的人给自己走到中间，人们倒是没有为难，都让开了。

狐玄子见到师父就说：“救救这孩子吧？”

人牙子见到是大人来了，又是一个道长，怕是会卖好心之人，便说：“这位道长，你要是要救他就买了他！若不买，他是我的人！我不想救他，死了也是我的损失，跟你们并无关系！”

路人纷纷咒骂人牙子，但人牙子见怪不怪，倒是一直对着罗九重笑。

罗九重说：“这些孩子还没有立新户籍吧？在原籍，他们的父母也不是奴籍，若是死在你手上，你算是杀人才是。”

路人也改口说这人牙子杀人。

人牙子说：“唉？这话我可不赞同！若是家中有人病死，难道家中之人都要受罚不成？这孩子也不是我饿的，也不是我打的，怎的我就是杀人了？我不过是没有钱财，不找大夫救他而已！”

狐玄子生气地说：“你可真不是人！”

人牙子摸摸屁股笑着说：“我不是人！我不如猪狗！你们是贵人，是要救孩子的圣人！那就拿银子吧！我不跟你们加价便是！算我给道观捐了功德钱！”

罗九重看看狐玄子，狐玄子一脸着急。

罗九重还是拿出二两银子给人牙子。

人牙子喊地是三两，但路人还是一口一句的在骂他，他撇过头装作肉疼的样子说：“带走吧！带走吧！说好了！你买的就是病儿！他死活可与我无关！”

罗九重没理他，蹲下看了看孩子。这才注意到孩子的耳朵钻出了一只虫子。

罗九重喊来帝王师，帝王师舔了一下孩子的耳朵，那虫就被帝王师吃了。

罗九重抱起还是眯着眼的孩子往酒楼走去，掌柜却说：“客官，我这可不是药店，这孩子要是死在我这，衙门还要来……”

罗九重叹口气又走出去，往药馆走去。

狐玄子和帝王师乖乖的跟在后面，有些好事之人也跟着罗九重。

到了药店，罗九重说：“这孩子是被虫子咬了耳朵，怕是里面出血了，所以难受。”

坐堂大夫拿出一片透明的石头一样的东西放在耳朵上，拿来油灯点燃了靠近孩子的耳朵看了看说：“无妨，敷药就行。回去侧身睡，让血往外结痂，去找鹅毛缠在竹签子上，每日清洁耳洞即可。”

罗九重点点头，认可大夫的说法。

大夫交代徒弟给孩子上了一次药，跟罗九重和狐玄子交代上药的位置，便让他们走了。

跟着来的人都夸罗九重好心，罗九重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只是敷衍的笑笑，抱着孩子往客栈走去。

四师姐也在酒馆结钱回客栈了。

罗九重把那孩子交给狐玄子照顾，四师姐跟罗九重说：“怎的？你还想再收一个徒弟？”

罗九重摇头说：“治好了给他说一富户，做小厮便是。”

四师姐点点头说：“这也是个办法。总比被那人牙子不知道卖去怎样的人家的好。”

罗九重说：“我觉得那个虫子很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四师姐没有见到虫子，疑惑地问：“什么虫子？”